久久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来:“我和十八皇子的确很亲厚。”
太后笑着摇头:“你们男人哪里知道怀胎十月的苦楚,亲生母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就是生下来就分开也一样要记挂一辈子的。”
拓拔玄慢条斯理的把杯子里的水晃来晃去,望着久久,似笑非笑:“皇祖母是个面慈心善的,自然是搁不下母子情深,可是有的人就不一样了,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像是遗弃一只猫狗,心硬的像一块石头,怎么都不会化的开的。”
久久的心因为他的话抽搐起来,像是给人用刀子戳了一下。
“玄儿不要胡说八道,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狠心的娘,你一个男人家,懂得什么。”太后冷言训斥道。
拓拔玄马上换上一副笑脸:“皇祖母训诫的事,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
久久实在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备受煎熬,起身道:“太后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九儿就先告辞了,出来久了我担心娘娘那里要记挂的。”
“说的也是,李嬷嬷,去趟景颐宫告诉辰妃,我把九儿留下来一会,叫她不用担心。”太后却根本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谁说没有别的事了,说了半天也还没说到正事上。
望着李嬷嬷应声离开,久久不由得愣住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方才提到拓拔锦玉,久久就更加的有些心不在焉,只想着尽快脱身找人传话给秋以默,让他去问陆子悠孩子究竟是怎么了,难免就精神有些个恍惚。
拓拔玄也显出几分意外,望向太后。
太后叹了口气,挥手摒退了下人,又叹气。
久久有些郁闷,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又不好开口询问,只能等着她开口。
“九儿就不担心殉葬的事么,你还这么年轻,我不信你就甘心这么去死。”
拓拔玄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却开口询问:“难不曾皇祖母不希望九儿姑娘去尽忠,辰妃娘娘可是最喜欢她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巴不得自己去死的姿态?
久久咬着唇,低垂着头,不吭一声。
“这里没有别人,你就说说看,事情也许可以有回旋的余地也不一定。”太后又道:“皇上的确是放不下辰妃,带着她走也是妥当的,至于你么,没什么必要一定陪着。”
“可是,陛下圣旨已下,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而且,娘娘如果去了,十八皇子也不需要我照顾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拓拔玄挑一挑眉,笑道:“看来父皇这道旨意是下对了,九儿姑娘一片忠心耿耿,随侍辰妃娘娘到九泉之下,再合适不过了,别的人想必她也放心不下。”
这算是落井下石还是推波助澜?
久久不由得就抬头望他,他也正把目光投射过来,那里面,写满了无奈。
心里不由得一紧,阵阵的抽痛起来。
这个男人,实在很善于伪装自己,还是这么表里不一,一如从前……
“玄儿那日宫宴上的一番话,我可是听得清楚,记得真切,九儿想必也没忘了吧?”太后忽然道:“当时那个场合,又有萧儿搅和到里面,自然没有办法做决定,不过在这里,你尽可以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哀家替你做主。”
可是,即便有人做主,她就敢说出心里所想么―久久沉默不发一言……
如果否认,不合常理,拓拔玄是何等人物,玉树临风,风姿俊朗,文能安邦,武能治国,这样的男子正常的人都抵御不了他的魅力吧?
再言之,有哪个妙龄女子愿意放弃美好姻缘,而一心求死,说不过去啊……
“玄儿的性子,认准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放手,之前的……不提也罢,三十几岁的年纪了,也才只有锦玉一个孩子。”太后叹着气:“他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我跟在辰妃娘娘身边也有七年了,您也知道她的处境,虽然有陛下待娘娘不薄,可是她现在的处境也不是很好,下人们个个阴奉阳违,如果我走了,只剩她一个病人,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挨到陛下升天的那一日。”
虽然,重回玄王府与她而言,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可是,在儿子和母亲之间,她只能选一个。
太后含笑道:“你倒真的是个实诚孩子,也难为你一片心了。可是,这也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辰妃身边的得力的人未必只有你一个,至少我派过去的那两个就是可靠的,只是是你最的她的信任才对吧?”
久久久久垂头不语,景颐宫里的确很多太后的人,虽然主要是奉命监视的,却也没有什么恶意,而且有她压着,的确不至于到欺主的程度,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了。
“不过这件事也不急在一时,再给你段时间想想清楚,就等到以后再论吧,我赏你一块令牌,可以随时进出宫门,以后有什么事,去找玄儿也方便些。而且,我眼见澈儿也离不开你,多去照应照应他,那孩子也可怜。”
久久连忙跪倒谢恩:“多谢太后娘娘。”
拓拔玄轻笑:“皇祖母还真是大方,竟然把这个也赏给了她。”
太后摇一摇头:“我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些个孙儿中,我一直是最信你的,你父皇有时候迷了眼,辨不清熟悉孰贤孰愚,我却是看的清楚的,你的功名利禄来的不容易,真枪实战的,北齐的强盛多亏了你。”
“父皇的英明神武才是北齐的福气,皇祖母这么说,玄儿受不起。”
“受得起受不起也不是你我说了就做数的,自然忧黎民百姓去评说。”太后打了一个哈欠:“我也乏了,你们就下去吧,玄儿,皇祖母再劝你一句,染儿也好,小九也罢,都放下吧,既然你心里有九儿,我只要活着一日,就替你保她一日平安,不要太拖延了。”
两个人齐齐谢恩告退出来,久久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说不是那是什么滋味,看来,老太后是铁定了要把自己和拓拔玄绑到一起了,不过,相较于孩子而言,她更担心的是母亲,至少现在,她不想离开景颐宫。
不是很长的一段距离,可是,因为身边有了他的存在,变得漫长起来,像是走不到尽头一般。
“锦玉,伤的很重,你明日把澈儿送过来,正好两个人也有个伴。”拓拔玄终于开口,一番话却让九儿心惊起来。
堂堂的玄王府,下人无以计数,怎么就没照顾好一个孩子?
“他,是怎么受的伤?”
“下人疏忽。”拓拔玄轻描淡写:“一个拗脾气,不大的人,竟然要去骑马,结果摔了下来,肋骨断了一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动不了。”
九儿不言语,毕竟,现在以她的身份,没有资格说什么。
一众太医迎头过来,像是刚刚从东宫出来的样子,见了他们,急忙的附身施礼。
最近,御医进出东宫的次数频繁得很,众所周知。
拓拔玄沉着脸:“是从皇兄的宫里过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