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站起来走一会,现在好多了。”关长玿眼里有血丝。他白天泡在图书馆,没有休息,下午赶回家,吃完饭又匆匆赶到A大,还没走到莫沉思住处便又赶到了火车站,脚不沾地马不停蹄。莫沉思下午还睡了一觉,比他要好点。
六号门开始检票,关长玿在车站超市内买了两瓶水,又买了瓶风油精。赶这趟车的旅客已经开始排队了,关长玿拉着莫沉思站到了队尾。这趟车仅仅是路过A市,卧铺票在其他站就已经售完,关长玿买的是两张硬座。不出意料,两个人找到位子时,座位已经被人占了。关长玿买的两张票座位是连在一起的,此时两个位子上,一个坐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头发染成了金黄色。他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发根处透出一截很明显的黑色。另一个位子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也在睡。这个点,几乎都在睡。
关长玿拍了拍黄头发的小伙子,小伙子迷迷糊糊睁开眼。
“做什么?”
关长玿拿着车票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这个位子是我们的,请让一下。”
小伙子脸色不豫,低声咒骂了一句。关长玿没说话,等着他挪位子。他们要坐将近十个小时,正是晚上最疲惫的时候,莫沉思也没心情做雷锋,伸手推了推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态度倒是好,醒过来就赶紧让位子。她坐在里面,刚才是趴着睡觉,等到她起身,莫沉思才发现她怀里还窝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还没完全醒过来。莫沉思愣了一下,她看向关长玿。关长玿立刻反应过来。
“挤一挤吧。”他说。
原本是两人位子,中年妇女带着小女孩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莫沉思坐在中间,关长玿挤在最外面,只有黄头发的小伙子站了起来。他更加不满了,东倒西歪靠在椅背上,一大半重量都落在关长玿身上。
座位上拥挤不堪,莫沉思侧头看了一眼关长玿。他眼里的血丝更甚了,眼周乌青,脸上是浓浓的倦意。
似乎是察觉到莫沉思的目光。他转过头:“靠在我身上睡一觉,等你醒过来就到了。”
“咱们换个位子。”
“嗯?”
“你坐中间来,我坐外面。”莫沉思说,她坐外面去,黄头发小伙子大概不好意思靠在她身上。
“不用换。”关长玿伸了伸腿,“我坐这里腿还能伸直。”
“腿还疼吗?”
“不疼。”
“关长玿。”
“嗯?”
“谢谢你。”
“咱们俩不用说谢。”
“还是要谢谢你。”
莫沉思终于睡着了,在火车咣咣当当声中,在汗水和泡面味道中睡着了。她还做了个梦,梦见父亲被绑在悬崖边的一颗大树上,她颤颤巍巍爬到树上去救,只差一点就要够到了。车厢里忽然传来一道婴儿的哭声。莫沉思头痛欲裂,睁开眼,车窗外已露出白蒙蒙的微光。
中年妇女和小女孩都醒了,小女孩在喝牛奶,中年妇女从包里掏出一包蛋黄派,问莫沉思要不要。莫沉思摇摇头。然后,她才发现,坐在外侧的人竟然已经不是关长玿了,换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叔。
莫沉思一惊,大叔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关长玿。”她喊了一声。
关长玿不见人影,大叔解答:“小伙子在车厢接头那里,大概是去抽烟了。”
抽烟?莫沉思惊讶,关长玿从不抽烟。过了一会儿,关长玿回来了,黄毛跟着他一起。他一眼就看到莫沉思正扭着头看他。她睡了一觉,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一丝迷茫和无助。在拥挤的车厢内,她小小的,就像立在蓝色海洋中间,揪着他的心。
他快速走过去。
“你去哪了?”她说。
“我去那边透透气,饿了吗?”
莫沉思站起身,大叔侧过身子让她出去。
“大叔,你坐里面去吧。”莫沉思说。
大叔往里挪了挪。莫沉思将关长玿按到外侧的位子上:“你坐一会儿,我去洗个脸。”
关长玿还没来得及说话,莫沉思已经往车厢接头走了。关长玿肯定没休息好。他是特意到厕所洗了个脸,再吹吹风,这样看起来人会精神很多。他抽烟了吗?是不是也是为了提神?莫沉思摆摆头,心里有点儿难受。
六点半,列车中途靠站,关长玿下去买了早点,两根玉米,两盒蒸饺,还有一袋牛奶。他撕开一次性筷子包装,用纸巾擦了擦,然后才递给莫沉思。蒸饺正是热乎乎的,莫沉思有点儿饿了。关长玿又帮她插吸管,将牛奶递给她。
黄毛在边上发笑:“大哥,你真疼老婆,你是H市来的吧?”
莫沉思低头吃饺子,不吭声。关长玿笑道:“看出来了?”
黄毛在对面的位子上挤了下来:“长相不像,做派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