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是漆黑的。
四周寂静,隐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竹帘相互轻撞发出的声音也格外的悦耳动听……
脑子混沌一片,想掀着眼皮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后背脊梁一阵麻酥传来仿若有无数只蚂蚁爬过,知觉在慢慢复苏,这会儿只感觉到躺着的地方很硬,不像是软榻倒像是硬竹板床。
屋里没有熏香,却有着极清新的味道,甜腻宜人的翠竹香让原本紧绷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舒缓了下来,角落里忽然传来鸟喙啄米的轻微细响,与这风吹帘动细水悠长诗情画意的情境极不协调。
我小蹙眉。
……我这是在哪儿?
“少儿,你要多吃点。”
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了,温软淡且轻若尘浮。
霎那间,脑子里完全空白,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浮现了那竹林间惊鸿一瞥,一袭白衣的男子眉眼间的惊艳之色,足以让我心里一悸,不安的情绪便压下,此刻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角落里头,瓷声轻响,啄米粒的声音愈发的欢畅了。
一声轻笑没入空中,淡了下来,似乎是有人把那瓷碟又搁在地上放好了。
那男人的声音轻了一些,却有些落寞:“你啊,学不来那人的好,好吃懒做却都样样会了……”
哪个人?
我极力想睁眼却也无力,却在此时有一双手轻柔地落了下来,将被褥掖好,这会儿我也只能窝在被窝里头侧耳倾听了。
时间像是静止。
唯有风徐徐的吹着……
他似乎立在我的榻前许久,就到我快要忽视他的存在时,才静静的说了一声:“少儿,你说她什么时候会醒呢?”
我猜,少儿应该就是他唤的那只鸟儿的名字。
畜生怎么会与人交流,
自然是没人答他。
倒是突然有一个温软的仿若羽翼一样的东西扫在我脸上,唰地一下,惊得我一怵,脸颊上也麻麻的,说不上痒也说不上是疼。
好家伙这是什么鸟儿啊。
忒没礼貌,啊呸。
我小蹙眉。
“少儿,别胡闹。”
隐约有衣摆轻动的声响,脚步很虚浮,突然从我上方传来闷声的咳嗽,又像是极力忍着。
“义父,义父天凉多添些衣。”一个呱躁的鹦鹉声。
义父?
居然会有一个人养只聒噪的鹦鹉作义子?!
真乃奇人……
他没有出声,只是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然后感觉头被他微微抬起,一股子清泉便滑到了我嘴里,我索取着,简直是急不可耐。
咦……
不对,触感温软。
他用什么东西喂我啊……莫非,嘴对嘴?!
— —||不会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把我小心翼翼搁回了床榻上,我仍旧处在极度震惊之中……。
“少儿说得没错,天凉了。”他喃喃自语,隐约听到了他坐下的声音,轻叹了一声,“倦鸟恋巢,总归是回来了。”话刚落,一双手便缓且慢地压在了我的被褥上,又撸了撸,将它掖好。
我虽闭着眼睛,但仍忍不住一阵恍惚,为何他的语调会让我这么悲伤且痛到无法自抑。
我努力的掀着眼皮,
他似乎手撑着,静静的望了我良久,和衣卧了下来,呼吸声拂在我的脸颊侧,热呼呼的……绵长而缓慢,瘙痒却又麻得撩拨人心。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凑在了我耳边,反反复复的就是那一句话:“回来了……就好……”
我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悄然攥紧了被褥。
他的身子好香啊,
不是那种很俗的气味,而是……总之,说不上来……像是竹子的清香又杂了点花的气味……很清爽,却也万分的熟悉。
低头嗅嗅,
一股味儿却直钻入肺。
脑子里嗡嗡作响,皇上那会儿让我侍寝时,身上也薰了这股味儿,
只要一紧张,闻它身子便能放松,有种心安的错觉……
放软身子,只觉得有些乏了,
感觉自己依偎在他的怀里,很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
似乎是昏睡了。
待我重新有意识的时候,发现呛极了,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嘴角里涌出来,一个碗却还锲而不舍的紧贴着我的唇,有人护在我身后,一只手环在我腰间,就算我闭眼,也知道……这种姿势动作,明明是有人在强行灌给我汤药,口腔里此刻充斥着很奇怪的味道……潜意识便想拒绝。
不过好在,这会儿总归喂得比较正常了,没用嘴。
“乖。”男人的声音又在我身旁响起,极柔极韧的声线丝一般的进入耳朵里,着股难以言喻的关怀与温柔,“吃了才会好。”
他的声音又安定人心的作用,身上又有很好闻的味儿。
我竟像是被催眠了般,全身一下子便放松了。
他轻笑了,
将我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榻上,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能感到他的目光,似乎正落在我的脸上,像是有着难言之情,视线那般温柔。
我突然有些无措了。
“这孩子又比当初瘦了。”那双手悄然抚上了我脸颊,说的话也是柔肠百结。
药似乎是起了作用,
浑身热乎了起来,头皮却开始发麻了,这种奇怪的感觉蔓延朝下,酸痒之后力气像是在慢慢苏醒。
心里顿时涌起的异样情愫让我极度的想睁开眼……
这个人似乎很美,动作温柔可见心肠很好,更难得的是还懂得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