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吹了个整夜,黎明时分才稍稍停歇,推开屋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扑入眼帘,好一场大雪!
睡眼惺忪的李恪被冷风冻了一个激灵,四处打量下没什么人,就机械的回身轻轻关上门,紧了紧衣领埋头蹿进了雪地里。
此时天刚蒙蒙亮,整个书院少有人迹,只有几朵铅云仍旧赖在天上不散,看上去雪还没完的意思,还有的下。
盏茶功夫大汗淋漓的李恪已来到书院后山校场,这校场明显有些年头,三三两两的杂役正在吃力的清扫积雪,看情形要弄完还有些时候。
看到李恪,其中一个面相憨厚的杂役笑道:“小恪你今儿怎么来了?这几天你不舒服就多休息吧,我们几个没问题的。”
其他几个杂役也齐声应和,劝李恪多多修养几天,李恪两世为人也不免有些感动,“谢谢大壮叔和几位哥哥,不过小子我感觉身体也好差不多了,今儿出来干点活发发汗,指不定立马好了呢!”
说罢李恪转过头抄起身边工具埋头苦干起来,叫大壮的汉子听了不由点点头,和其他几位互视几眼抓紧了手上的活计。
李恪狠狠出了身汗,感觉全身都湿透了,风吹进衣领袖口腰酸背疼的很,但是眼见众人在埋头扫雪,自己也不好撂挑子,实在想不到自己也能有今天。
却原来这李恪早已不是原版,其灵魂乃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学渣,在网吧跟人开黑却被虐了一夜后,出门被一辆飞车给撞飞了!
再一睁眼只感觉浑身酸疼,尤其背后和臀部更是火辣辣的,等到发觉不对劲,才知道自己是碰上传说中的魂穿了。
虽然李恪是学渣,但上辈子看多了网文自然学会了套路,从几个室友那里很快弄清楚了一切:一样叫李恪,却是个遗腹子,老娘也早早投了井,靠着族里接济混完族学,不想时来运转,被县里教俞看中,推荐到书院求学。
对了,这书院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金陵书院!
之所以弄成眼前境况,是前几天偷考卷被教员抓到,书院高层一合计:念在初犯,杖责二十。可怜营养不良的李恪就此一命呜呼,让学渣捡了尸体。
这扫雪活计却不是责罚,而是当初李恪入学后囊中羞涩,从教员那里求来做个兼职杂役养活自己的。
人多力量大,约摸半个时辰,李恪几人终于扫雪完毕,看着干净的校场还真有几分成就感。
跟大壮叔他们闲聊几句归拢好工具,前院刚好传来起床的铃声,很快书院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人也明显多了起来。
告罪一声,李恪迈步向着伙房走去,替室友带饭跑腿也一直是他的活计,只指望杂役早就饿死了。
回到宿舍,大通铺上的仁兄们三三两两的才穿好衣衫,脸没洗牙没刷,干巴巴的一眼眼屎很是惊人!
好吧,个个都是贵公子,要不是书院不许自带书童,也没有李恪这类人的活路了。
“恪兄,侬这是身体好利索了伐,不过阿拉可是要告诉你呀,这几天的工钱可是要扣掉得了!”
得了,这位松江府来的严监生一贯就是锱铢必较,分毫吃亏不得。
李恪那是什么人,当即呵呵笑道:“那哪能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小子就是坑谁也不敢多要你严老爷一毫一厘啊!”
说着抱拳一圈道:“这几年多亏几位仁兄关照,这个月的工钱咱就免了!”
满室轰然,一个衣衫寒酸满脸菜色的小个子挤过来扯着李恪袖子到一旁责怪道:“侬脑子秀逗了,啊呸!你脑子坏掉了,这月你不吃饭了!再说过几天你还交不交罚银了!”
“罚银?!”什么鬼,李恪当即一脸懵逼,这玩意咋没人跟自己说呢!
“哼,你这次偷盗考卷,按例不仅要交重修银,还得翻倍才行。”小个子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李恪,摇摇头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塞到他手里道:“不是大哥不帮你,实在也是囊中羞涩,耻于见人啊!”
说罢转身潇洒的走了,李恪愣了好一会才记起这小个子貌似是族兄,叫什么李广还是李光来着,果然兄弟情深啊。
整个上午李恪昏昏沉沉的,宿舍里人早就走个干净,这几天正是教员阅卷的时候,趁着还没出成绩,心情不坏可是要去城里好好潇洒一下才是。
午饭也没了心情,躺着蒙头歇息,好半晌被肚子咕咕叫声饿醒,才发觉天色黑了下来,下了床一看才发觉又下起雪来,看架势进城的老几位夜里封院前肯定赶不回来了。
摸到伙房,果不其然都是闲的蛋疼的伙夫杂役,见了面一个个亲热的招呼着,李恪跟相熟的伙夫讨了碗面,吸溜吸溜吃完,又是一头大汗。
代价自然是顶了这位仁兄的位子,好在大雪封路,杂役们要天黑或雪停才再扫一遍,伙房果然少有人来。
李恪好半天才接待了几位同年,没的说,大都拉帮结伙去城里潇洒堵在那里了。
到天黑,凑到校场自然又是一身大汗,临别时候大壮叔他们都说明早不用自己来了,感动的李恪一抽一抽的。
回到宿舍,果然空洞洞的,人少了雪夜里特别冷,摸索着盖了两层被还是哆嗦,心底暗骂几声,又多拉了几床被才睡下作罢。
不知道是汗出多了还是何缘故,这一夜李恪睡的特别香,要不是严监生他们闹哄哄的扯自己被窝,李恪还真醒不了。
一问才知道果然过午时了,外面雪半夜停的,书院昨夜听说还冻死了人,回来时候还看到官府来人了。
要知道这金陵书院架子颇大,平日里甚少有人仗着几套制服来生事,急匆匆梳洗打扮,李恪走出宿舍找食去了。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一夜好睡正是饿的时候,伙房里自然热气腾腾,挤满了就餐或闲聊之人,李恪的套路自然是找老熟人,结果却发现没在!
一问才知昨夜冻死的正是自己老熟人,正怔忡时候,外面传来嘈杂脚步声,“学子李恪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