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不管不顾,终于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流泪,这些年的艰难,委屈,辛酸,她对着他讲不出来,只能以眼泪倾诉。他的怀抱像是最温暖最安全的防护,这世上,终是有一个人还能够让她这样全身心的依赖毫无保留的托付。
她哭到讲不出话来,周子墨只能扶她坐到床上,本想倒杯水给她,可她用力的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他被她哭的心里泛酸,却没办法,只能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背,她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不等他开口,便自顾的将这些年的过往说给他听,她抽抽噎噎,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她告诉他国度里,初到澳洲的清冷,告诉他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国度里呼吸着陌生的空气时,心里难言的寂寞和孤独,说她的思念,她的祈盼,说她的父母,说她不久前才得知的身世,她说:“我真害怕,害怕这世界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周子墨将她揽在怀里,说:“不会,若是还可以,若是你还愿意……”
“周子墨。”她带着哭腔,打断他的话:“你上次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用手背擦去她腮边的泪水,声音中有一丝的颤抖:“除了五年前说要和你生死不见,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永远都算数。”
她的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像是雨后的剔透莹润的葡萄,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终于亲口告诉他:“那么,不要让我一个人,让我再回到你身边来,从此,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好不好?”
相思靠在他肩膀上,仰头看他,一时间居然愣在那里,她看见周子墨的眼底竟然缓缓浮上一层水汽,她不敢相信,更是从未见过,他居然会流泪。
哪怕是当初分手时她决绝的离开,都不曾见过他流眼泪,在五年后的今天,她靠在他怀里,说要回到他身边时,他居然流泪了。
眼泪并没有涌出眼眶,只是在他眼中滚动打转,但相思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若不是她狠绝的离开,若不是她归来后的懦弱,若不是她心有余悸,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也眼中噙满泪水。
许久,周子墨终于说:“你这次要是再敢离开我,不管上天入地,我也一定不会再放过你。”
周子墨将她抱的更紧,他将头深埋在她发间,像是真的害怕稍稍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相思伸手圈住他的腰际,轻声说:“上次在这里我问你,是不是还爱我,其实,不管你爱不爱,这五年来,我是真的没有一天停止过爱你,哪怕最最绝望的时候,都不曾停下来,并不为别的,只是我没有办法,爱你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本能,若是连这都不可以,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熬过去。”
她说:“周子墨,我爱你,一如当初,从没改变。”
她深藏子心里的话,终于在二十五岁生日这晚亲口说给她听,过去的爱恋被重拾,她终于找回了当初被丢在五年前的自己。
整整一晚,他们相依着说了那样多的话,故事太多,仿佛怎么都说不尽,怎么都说不够,恨不得能用着一夜的的时间,添补五年来俩人之间那大段的空白才好,她诚然已经疲倦极了,却还舍不得睡去,最后终于靠在他怀里,就那样睡着了。
周子墨将她扶着躺好,拉过凉被搭在她身上,她黑色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枕上,脸上泪痕宛在,她安静的躺在那里,熟睡的样子显得柔弱而孤单,他俯身吻在她唇边,轻声说:“安心睡吧,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相思这一夜陷入了一个冗长却熟悉的梦境,她伏在高高的墙头,双脚悬空,距离地面似有万丈远,她身体不由自主的下滑,马上就要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是,她内心居然没有一丁点的恐慌和惧怕,反而是安心的踏实,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居然主动的放开了紧紧攀住墙壁的双手。
身体骤然下坠,那无尽的黑暗如海水一般从四面涌来,将她一点一点的湮没其中,可她就那样睁着眼睛,嘴角带着笑,眼睁睁看着暗黑色的潮水渐次灭顶。
再也没有疼痛和不安,周身温暖,相思慢慢睁开眼睛,从黑暗中清醒过来,就看见头顶那盏玫红色的小床灯,还亮着暖心的光芒,转头看向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
她只呆愣了一瞬,就明白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还有昨天种种,她全部都记得,不是梦,并不是梦,她是真的回来了,回到家里,回到了周子墨身边。
她以为周子墨还在隔壁的房间没有醒来,便蹑手蹑脚的下床出门,谁知隔着隔断墙竟然听见厨房里有细微的动静,她探身去看,真的是他。
周子墨一身寻常家居服,正在烤面包,大概他也只是刚起床洗过澡,发梢还有些湿漉漉的,他把牛奶从微波炉里端出来,一回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