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梦无痕,醒来又是另一番新天地。
相思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有些茫然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这才看见屋顶的等竟是关着的,也就是说,昨晚她真的阖灯睡了一晚,可却是意外的安眠,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有些迟钝的偏过头去,此时才发现,就在自己的旁边,周子墨正侧身熟睡,他的一条手臂还被她枕在颈后,她登时愣住,只是睁大了眼睛打量着他熟睡的俊颜,昨晚混乱的情景电光火石般掠过脑海,她明白过来后,脸色瞬间红透。
虽然昨晚的事情之于她而言,似乎是水到渠成,那浑然天成的交集丝毫没有瑕疵,但是当时毕竟混乱且混沌,如今她头脑清醒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到底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她屏住呼吸,想要起身去拿散落在床下的衣物,谁知只是细微的一个动作,便让他微微皱了皱眉眉头,随后睁开了眼睛。
相思一颗心霎时提到了头顶,只是傻傻的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子墨的眼中有片刻的迷惘,但看到她后,随即目光就回归清明,他勾了勾嘴角,嘴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你干什么去?”
他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好听的鼻音,相思一张脸烧的更红,她有意避开他的目光,说:“起,起床上班啊,要,要迟到了。”
可周子墨却将压在她颈后的胳膊打了个弯,重新将她揽回怀里,相思的脸贴到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就在耳边,那样平静有力,不似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混乱。
他的声音从头顶飘下,还带着些许睡意:“周六一大早上什么班,别起来,再陪我睡一会。”
听他这样说她才想起来,今天果真是假日,他的口气平稳,他的怀抱温暖,她终于渐渐将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放的安稳,然后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陪他睡回笼觉去了。
时间后知后觉般走到了这个夏天的尾巴,偶然间的几场大雨过后,推开窗户便能闻到一丝秋风的飒凉。
相思将夏装从衣橱里摘下来,分别熨帖平整后再收进衣柜里面的厨子里,又将稍厚一些的秋装翻腾出来,分门别类的放进洗衣桶里过水洗涤。
她一言不发的忙来忙去,从这个屋子又到那个房间,整理换季的衣物就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屋子里有轻缓低沉的音乐缓缓流淌,她做家务时的神态显得十分居家,并不多言,但嘴角始终浮着浅淡的笑意。
她将洗好甩干的衣物从洗衣桶里捞出来,将洗衣篮里都堆出来一个小山尖,周子墨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计划书放下,然后走过来挡开了她要抱洗衣篮的手:“我来。”
他抱着那样一大篮衣物走去阳台,相思拿了一大把晾衣架跟在他身后,在阳台上,她将衣物抖抻平整,然后撑到衣架上递给他,他负责将衣服挂到晾衣杆上,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言语交流,但就是有着说不出的心有灵犀的默契。
相思拎了件衣服用力抖了抖,周身空气里都是金纺的味道,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笑意从白色的衬衫衣摆后时而闪现,周子墨将她递过来的一件衣服挂好,终于忍不住问她:“你笑什么?”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真的是没有为什么,就是有说不出的喜悦一直弥漫在心间,是一种没有理由的欢愉,她怎么都无法想象,有一天,他居然会站在她的阳台上,帮她一起晾衣服。
情之所动,心意相随,月下花前,魂梦相连。
这是世间最平凡却又最温暖的相守,钟情半生,这颗心,终是有了妥贴的安放之处。
午后的阳光已经褪去了早先的燥热的温度,懒洋洋的透过纱帘映进屋子里,相思躺在客厅厚实绵软的地毯上,头枕着周子墨的长腿,手里翻看着她们杂志社最新的一期杂志。周子墨坐在她一旁,身后靠着沙发,他屈起另外一条没有被某人当成靠枕的腿,膝盖上放了一个平板,他长指在ipad的屏幕上划过,正低头看着那些相思一见就头大打死也弄不清楚的电子数据表格。
原先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其实成绩很好,但是众多学科中,偏偏有一门软肋,便是数学,那时候每逢联考结束,她总会垮着一张脸跟他抱怨:“都怪这该死的数学,有了它,我平均分一下子就被拉下了好几名!哎呀呀!烦死了!”
抱怨归抱怨,但是她那是心心念念的考B大,所以对于成绩还是相当吝啬宝贝的,沮丧过后就重新振作起来,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做习题,看例题解析,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天不遂人愿,别的学科成绩一直提升,唯独数学这一门,永远止步不前,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她只要一提起来就会恨得咬牙切齿的禁忌。
最后她开始自我安慰,对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会患一种功能性障碍的疾病,就是看不懂成篇的文章,俗称阅读障碍症?我大概跟这个症状有点相似,不是阅读障碍,而是数字障碍,是个阿拉伯数字单摆着我就相当熟悉,但只要成串的出现,中间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希腊字母,我就不认得了,啧啧,不是我学不好,我看是我本身对数字有障碍!”
她言之凿凿老神在在,他听了简直哭笑不得。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久到能够抚平韶华中所经历的那些澎湃翻涌的爱恨,但现在回想,有些事,他却从来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