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藜抬头望了望天空,已经灰蒙蒙一片,像是覆上了一层布幔,照得人的脸色暗沉,反衬得眼睛格外明亮。
魏皓仁刚刚送得魏先生魏太太坐上专缆下山,听到白楚舫疑问这才有点担忧:“你们下午没有瞧见过她?”
白楚舫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没看见。”
杜浪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只听到一阵忙音,居然是无人接听。
魏禄首先反应过来,端倪了一下魏皓仁的脸色,轻声凑过去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吵架了?”
杜藜站在他身边,自然听到了,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魏皓仁已经掏出电话拨了出去,神色越来越差,早上压抑着的怒气又被挑了起来。这下魏辅也觉得事情不大好,打了内部电话,魏辅直接吩咐:“让人查一下白琦小姐的行踪,调出所有的录像来。”
魏皓仁连续按了十多次拨号键,一直都是忙音。白楚舫脸色比他的好不了多少。相比魏皓仁,他白楚舫与白琦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近亲,白琦来魏家虽然没有给他通告,可好歹也是一家人,出了事情白家少不得责怪白楚舫照顾妹妹不利。一想到白琦那样貌,就算在这名人云集的滑雪场也会遇到不测。他转首瞄了魏皓仁一眼,白琦对他的心思他们几家人没有不知晓,白琦出事,魏皓仁这个只注重结果的男人也许就真的狠得下心来再也不与白家有任何瓜葛。
豪门千金旅游中导致的不测,用她联姻的打算也就只能泡汤了。别说是嫁给魏皓仁,只怕是招个上门女婿都会被人嫌弃。
白楚舫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这里不是他家的产业,只能静静等待魏家人解决。
短短的十分钟,硬是拖拉得一个世纪那么长。
魏辅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更加差:“早上十一点进入了更衣室,再也没有了踪影。他们已经去寻找了,应该不久就有消息。只要没有下山,横竖总会等到的,她也不是第一次来玩了,知道缆车关闭的时间。”
魏皓仁目光冷漠,扫视着落地窗外越来越大的雪花。缆车在另一头,从这边望去,只有休息长廊外一整片平整的雪地。白日里被人践踏地地面慢慢地被覆盖,开着滑雪车的工作人员也加快了速度,到了明天,这里又是最干净的雪地。
“她滑雪技巧很娴熟,如果不在场馆内部,只能去了外面。让人开了滑雪车先去个个滑雪道查看一下。”
魏辅又开始打电话吩咐。
负责VIP包间的服务员似乎根本不知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依然端着咖啡送了过来,还有几碟蛋糕。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胃口。杜藜脚底开始泛冷,捧着咖啡杯暖着手心,半响都没有喝一口。
魏禄已经自己去了机房,这里的闭路电视是常年不关的,从电视中可以随时查看场馆的所有地方,有了消息也可以提前知道。
魏皓仁从落地窗边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到杜藜缩着脖子的样子,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替她围上,轻声说:“我让人安排你与楚舫先下山,再晚点,缆车里面也会冷。”
杜藜摇摇头。这个时候她走了,少不得被人诟病,更何况与白楚舫走,白家人无理取闹的时候她不是没见识过,下山去还不如在这里陪着他。
“她既然对这里熟悉,说不定是去了以前常去的地方,你想想有哪些,好让人去找。”魏辅听了马上就对电话那边吩咐了过去。
咖啡厅中极静,暖气开得足也挡不住他们中间开始竖起的冰墙。
白楚舫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有着压抑的冰凉:“你们吵了些什么?”
杜藜手指一动,魏皓仁已经靠了过来,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淡淡的说道:“白琦小孩子脾气,一句话不合就自己走了。”
白楚舫疾言厉色的问:“到底为了什么吵架?”
魏皓仁冷道:“为了我。”
白楚舫一愣,觑着眼睛移到杜藜脸上:“你对我表妹说了什么?”
魏皓仁说:“她对杜藜发脾气,我说了她一句,人就跑了。”
白楚舫冷笑:“白琦可是白家老头子从小教导长大的淑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发脾气。”
魏皓仁根本不在乎他的无知,只说:“是人都有脾气。她失了风度,做了错事,我没有姑息她的必要。”
白楚舫惊诧地瞪着他,猛地一拍桌子起来:“她是你的表妹。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魏家人偿命。”
魏皓仁瞥他一眼:“白琦又不是小孩子,需要大人无时无刻的跟着哄着,腿脚也长在了她自己身上。你这位表哥都不愿意照顾她,更加别说我一个外人。我回自己家里是为了与家人团聚,不是给别人带孩子。”
这话说得冷漠无情,竟然是要将责任给撇得干干净净。白楚舫打的什么主意,魏皓仁自然知道,不单是他知道,所有的白家和魏家人都知道。他想要魏皓仁对白琦负起责任来,这样白琦出了任何事情都有人收拾烂摊子,顺便敲下了魏白两家的联姻,傻子都会这么做,蠢蛋都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魏皓仁以前不会对女人负责,更加别说现在有了杜藜的情况下,为一个外姓的对他家家产有目的性的女人负责。
白楚舫气得发抖:“她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
魏皓仁端过杜藜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比黄连,顺着喉管一路往下连心脏都要苦得发麻。他稍微靠在椅背上,镇定的反驳:“你喜欢柯嫒,她自己也知道,你要跳楼,她照样无动于衷。一样的道理,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别人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这不构成我要对白琦的小孩子闹剧负责的理由。”
白楚舫低吼:“她这不是小孩子闹剧。她是在告诉你她的重要性,她真的失踪了的话,你们魏家没有好日子过。”
魏皓仁不为所动的回答:“走失二十四小时才能算得上失踪,到时候我们回报警。当然,如果是被绑架,那是你们白家的事情,你们要她就出钱,不要她也轮不到我们魏家的人插手。”
白楚舫已经没了风度:“想要独善其身,没这么容易。到时候看你爸妈如何对白家交代。”
魏皓仁转头看着魏辅,只说:“不好交代的人是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回家被人砍了吧!”又问自家弟弟,“来了消息没有?”
“所有工作人员已经都派出去找去了,带上了雪地犬。不过这雪越来越大,如果不在场馆内,只能去山里找,到时候再多的人手都不够。”
魏皓仁点点头,对白楚舫摊手道:“还说不是小孩子在发脾气。任何大人看到现在这天气也都该知道要下山了,看到我们不停地打电话,也应该知道我们在找她,偏生接都不接,人也不见,这大小姐脾气谁受得了。”
白楚舫咬得牙齿咯咯地响,一屁 股坐在位置上,又开始不停地打电话。魏皓仁也给家里通了话,知道白琦没有回去,这才隐隐的有些焦急了。
雪越下越大,整个雪峰上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滑雪的人,滑雪车一辆辆开了出去,因为雪太大的缘故又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手机铃声在咖啡厅中突兀的响起,惊得白楚舫都要跳了起来,魏皓仁按下通话键,是他的父母。他瞅了众人一眼,独自拿着手机正准备走开,白楚舫适时的冷哼:“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的?你们魏家丢了白琦,别想独善其身。现在再准备对暗号已经晚了。”
魏皓仁懒得再跟他吵架,干脆打开了扩音键,魏太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只说了一句话:“皓仁,不管如何,找到白琦。”
众人对视一眼,白楚舫心脏落定,紧绷的弦落到了实处。魏皓仁沉声应了,挂了电话直接对魏辅说:“派出所有的搜救犬和雪地犬,让教练们带着工具去外头找。”一手按在杜藜肩膀上,“你在这里等我。”
杜藜一惊:“你去哪里?”
“外面。”
白楚舫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拉起自己的外套,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拿一部内部电话给我,再分我一条搜救犬。”魏辅跟在他身后快跑着去安排所有事项,魏禄在广播里说没有找到白琦,这样,只能去外面寻找了。
连绵起伏的雪峰几千里,滑雪场之间相隔不过一个山峰或者一个湖泊,最长的滑雪道长六千多米,纵横来去少说也有几十个滑雪道。站在起点从上往下看去,只能见到白皑皑的一片,大而高的松树披着白霜挨在了道路两边,数百位滑雪教练成了道路上的一个黑点,快速穿行中,更有或棕或黑或杂色的大型犬叼着酒桶,一边犬啸一边剑一般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