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藜将半个人高的吊兰又提高了些,歪着头,从碧绿的叶片缝隙中望着正停车的魏皓仁,有点恍惚的想:这个男人该属豹子。
明明以前很好相处的一个人,到了现实生活中意外的多了一些强势和果断的决策力。就如两天前,他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们尝试着一起相处看看。”
杜藜当时正送走脸色怪异的白楚舫和惊吓如兔子的柯嫒,突然听闻直觉的说:“现在这样不好?”
“你我了解不多。我是说,作为以后想要相处的夫妻而言,你我对对方知之甚少,这样不好。”他将一次性茶杯清理干净,又将她推到书房电脑前:“看,原来的你一幅画最多一天就可以交稿,可自从出了柯嫒这件事,你的大部分精力都耗费在解决她这身体带来的麻烦,你对自己的事业没有了专注力,你的生活一团糟。这样很不好。”
杜藜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你性子淡薄,其实已经开始厌烦这样的生活,何不尝试着为了以后改变一下。”他弓下身体,与坐着的杜藜眼睛对眼睛:“你是你,柯嫒是柯嫒,你不能老是被她拖累,你必须重新找个安静的地方延续你以前的事业,还要为你以后的长远生活做一下打算。”
“长远生活?”
魏皓仁露出一丝狐狸的笑:“比如嫁人。”
杜藜呆呆地,鄙视对方:“我还没同意嫁给你。”
“我知道。”魏皓仁对她直言不驯早就习以为常,握着她的手继续说:“我努力的争取得到你的爱情,你也努力多了解我一点好不好?我们需要多相处,多见见各自的圈子,了解一下过去的你我,为未来的两人生活做好充分的准备。别人总是说相爱容易相处难,你还没爱上我,所以可以先试着与我单独相处看看,这样说不定会尽早发现我的好。”
杜藜咧嘴轻笑:“相处好了,就逐渐爱上你。”
魏皓仁顶了顶眼镜,相当的自信:“就这么说定了。我家有空房,你搬过去,我们先厮混一段时间看看。”
“不是厮混,是试婚吧!”
魏皓仁捏捏她的脸颊,在她嘴角吻了下:“你不同意的情况下,我会很君子,不用担心突然成了禽兽。”
杜藜忍不住推他:“有人会说你禽兽不如。”魏皓仁镜片一闪,扣着她肩膀加深这个吻。
两天后,她就站在自家楼道下面,小猫扒在她的头顶上,将那一头顺滑的发丝卷在肥嘟嘟毛茸茸的爪子下面,一人一猫抬头仰望楼层哀叹。魏皓仁的行动力太强,第一天就找了搬家公司来将她的家当清扫一空,第二天就亲自来接人。
那扇窗户背后的平静和波澜都成了过去,她从今天开始就要迈入另外一个男人的家:“小猫,你怕不怕?”
“瞄!”
“到时候也给你找一个伴。某个人欺负我的时候,你就要拖着你那口子一起给我出气,挠他的脸。”
“瞄!”
魏皓仁接过她手中的吊兰,笑问:“要是你发飙了,拿着东西砸我的头又怎么办?”
杜藜看着他身后那辆新车,讥笑:“败家子。”魏皓仁好笑的扶着她的后背,开门让她上车:“英菲尼迪QX56,价值一百四十万,是白家老爷子送给我的谢礼,里面其实也有你的一半功劳。喜欢的话,可以去考了驾照,随你开。”
杜藜又忍不住鄙视那家强人,给魏皓仁出手就是一百多万的新车,她的谢礼却是自己出卖皮相敲竹杠来的。心里落差太大,她抓着小猫的爪子狠狠地在车窗上挠了一下。
魏皓仁一点都不心疼,只说:“挠坏了,以后你出钱修车。”
很好,人爪子和猫爪子都收了起来。杜藜觑眼指摘对方:“小气的男人。”
魏皓仁毫不在意地回答:“配你刚刚好,不用担心挥霍过甚,以后没有钱养老。”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主编而是脱口秀的主持人。忿忿不已的杜藜抱着小猫安静地生气,魏皓仁握着她的手拍拍安慰。一边已经开车拐出社区,车外熟悉的景色不停地倒退,只是一瞬,杜藜还是瞄见了挂满紫藤萝的凉亭里面两个争执的人。
“那天,你跟白楚舫说了什么?回去的时候,他那样子恨不得杀了柯嫒。”
魏皓仁手下不停,一个拐弯就将车子溜出了大门。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区在老市区,出门就有大型超市、药店、诊所和菜市场,人行道上老人们相互搀扶着散步,母亲牵着小孩子去上学,年轻人口中叼着面包,一边整理领带一边赶公车。
“我告诉他,柯嫒是谁。说她为了躲避楚舫特意去整了容。”
杜藜嗤笑一声,摸着小猫的脑袋,不时的扯扯它的短胡须,揉着肉肉的掌心,又扯着它的前臂甩来甩去。
“上一次我只说你是长得与以前的柯嫒相似的人而已。你们的气质相差很大,脾气也不同,熟悉的人很容易分辨。楚舫当时没有怀疑是因为他对柯嫒了解不深,初恋是美好的,他舍不得抹杀自己心里最美的女人。”
杜藜将身体深深陷入皮椅中,懒洋洋地说:“白楚舫太单纯,你说是什么他就相信。这样的人,真正恨着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因为胆大,无所畏惧,他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伤害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现实生活中的困境。”
“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楚舫,而是柯嫒。”魏皓仁拿出一瓶奶茶递给她,这东西没有咖啡刺激,对杜藜的肠胃好,接着道:“虽然你没有说,可你心里明白,柯嫒并不是你喜欢的那类人。她自私自利,多情甚至滥情,爱幻想,换了心理医生会觉得她是从小缺少爱,可这并不是决定她性格的最终因素。她就像我们论坛中经常出现的一类小女生,敏感多疑,脆弱如玻璃,渴望受到众人瞩目,总是一边问别人为何要伤害她们,一边又不停地去戳别人的脊梁,给身边的人制造无边无尽的麻烦,让人心力交瘁。你到了她的身体里面,首先解决的是她的滥情,其次解决她的无知给楚舫的伤害,你已经开始不耐烦,才开始劝着她好好生活。可是,楚舫的出现,你直觉的知道事情会越来越复杂,你不想再被她的这具身体拖累,你同意离开并不是因为我的提出,而是你本来就打算离开了。”他目视前方。他很想凝视着她,仔细搜索杜藜脸上和目光中一丁点的小情绪,斟酌半响,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自作主张;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要窥视你的内心,我只是自然而然的知道你的想法。
咖啡奶茶中,牛奶的味道偏淡,咖啡不苦,握着塑料瓶的手心有点暖,也许是自己的体温过高,也许是猫咪的毛发太柔软。杜藜眯着眼,看着林荫大道中两边葱郁的绿树,刚刚过完教师节,树旁的广告牌正在替换广告语。她想起了同样一个午后,自己亲手捧着君子兰递给一双沾满粉尘的大手。她的老师再一次拿着雕像画集敲打她的发顶,强行要一句与众不同的祝福。
“了解我的人,总比不了解我的人容易让我幸福。”她说,转头看着身边看视悠哉开车的男人,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不用我说就知道,以后我还有什么秘密。”
魏皓仁眼角瞥见她慢慢扬起的笑容,心口勒紧的铁丝一点点松动,突地停下车来,抱着她在其脸颊上使劲亲了下,轻声说:“你的开明才是我最大的快乐。”
杜藜打趣他:“才夸你,转眼又像个毛头小伙子,太浮躁了。”
魏皓仁又气又乐,快要傻得冒泡:“你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话对我多重要。”
杜藜使劲推他:“开车吧!让人看了笑话。”车窗外已经有路人透过车窗好奇张望,更有初中生做着鬼脸被双颊通红的女同学给拖走了。
魏皓仁的家里杜藜已经来过,上次睡的客房已经整理干净,她的台式机和手提都放在书桌上。搬家公司搬过来的私人物品也各自找到了合适摆放的地方,以前住的地方本就是租的,常年下来细碎的东西也多,两个人合力一起整理了半天才妥当。魏皓仁在做饭的空闲时候,给了她钥匙,笑说:“希望不会有你还给我的一天。”
杜藜正将自己那些个盆景植物一一摆放好,吊兰挂在了客厅的阳台上,富贵竹放在了电视机旁边,魏皓仁的最大一盆仙人掌挪到了她的房间,小盆的放在她台式机电脑旁。
手中抓着钥匙摇晃两下,想了想:“要是你哪天得罪了我,我就不声不响地将门锁给换掉,你就准备在走廊上过夜吧。”
魏皓仁瞠目结舌:“最毒妇人心啊。”
杜藜将钥匙抛在空中,嘻嘻笑道:“你爱上的女人可不是温良之辈,要提前做好心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