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仔细想,总有办法折腾得她进都进不了宴会,她算计来算计去,可惜终还是难逃过世事的捉弄啊!
楚煊赫斜眼正望着那跪在地板上,单薄而无助的娇小身躯,长袖里面那双手握得紧紧地。他的脸上,由刚刚的阴郁之色,转为一种捉摸不透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话,人已跨步出去。
江笑影看着头顶枝叶间露出的青蓝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于辛直跑到了她的身边,扶了她起来:“小姐,皇上走了!”
江笑影点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违抗他的命令他却放弃惩罚自己,不过,她总归是可以去参加宴会。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和楚煊赫打交道不得不提着万分小心的心,他这个人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实在是让人生厌。
随后,江笑影去了江栋华的书房。
江栋华正在和家臣商讨事情。她就在帘子外边静静的等着。
江笑影站在帘子外面,只能听到里面隐隐的声音:“这真的是目无王法,难不成还真以为这江南不是国土了,竟有他们胡来!”
“十年清知府,百万雪花银。只是这么大的数量到现在才报上来,可见他们守得有多严,大人,这件事一定要解决,若不然南方百姓要活不下去了!”
一人冷哼道:“他们明明是在走权力的后门、行贿受贿,都是一群败类,做起来是何等冠冕堂皇,而又舒展自如。亏得还称自己是礼仪之家。”
里面争争吵吵,听得不清楚,但是江笑影认真考量了一下,中间的深奥处,便不那么容易解开。南方一定是出大事了。楚煊赫今日来这里,可能又是委托给父亲什么任务。
帘子打开,众人见丞相大小姐站在门外,依依告别。
她爹来了,面带熟悉的慈爱的微笑:“影儿,你来了。”
江栋华年已五旬,依旧风度翩翩,修眉长目,只是鬓角的白发已经长出来。要知道,江家既非世家出身,也不是勋贵子弟,没背景没后台的,混到现在,并且屹立不倒,真是不容易得很。江笑影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的父亲在兢兢业业的为皇上打拼,而皇上却还在那里想着不要让流言伤了他的东方念。
这人,当真是眼瞎,外加无情无义!
江笑影道:“爹爹,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见皇上也来了。”
江栋华手里扬了扬一块布卷,布卷上面沾着血迹:“皇上送来了这个。”
江笑影接过布卷,匆匆扫了一眼,心里震惊得无法附加,布卷上面赫然罗列着几大家族在江南一带无法无天的做派。想了想,还是问出心中疑虑来:“莫家,余家,东方家、尉迟家,还有慕容家,都是名门世家,朝堂之上,亦是有文有武,堪为朝中主流势力,各州郡三品以上官员,大部分为其门生,实力不容小觑,一下子将五大世家全部牵连上,这手笔好大啊……”
江栋华冷冷一笑:“这几大家族,虽无谋朝篡逆野心,看着布卷,私饱中囊,贪赃枉法,欺上瞒下,每一条都可够得说上三日三夜。”
江笑影默了默,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说了她所担忧的后果:“这件事实在太蹊跷了,如果真的如卷宗所言,那么江南与京都一脉的官员几乎都要全部下马……女儿认为这里面可能被有心人夸大其词……若是真信了,只怕,最终局势,难以驾驭。”
江栋华接过布卷:“所以,为父这几日要动身去江南,不管是有心人为之,还是真有其事,这件事闹出来,这大源国的天空还不震荡。”
江笑影静了静,在桌上放着一块地图,她盯着地形图中那江南一隅好半晌,江南一带曾经是豪门望族王氏的地盘,王氏在十年前**家,举族流放,这个地就空了起来,几大世家在其中都安擦着自己的人马,当初才十岁的楚煊赫未能完全收回主权。
江笑影将眸光投注在另一侧小桌上摆放的棋局。
她虽然不懂棋,却也看出这分明是一盘布局周详又缜密的星罗棋局,黑白棋子星罗云布,看似自成一局,却是连环相扣,局中有局,局外亦是有局,环环相扣,步步玄机。
江栋华道:“这是皇上与我下的。别看他每个棋子都似乎死去,焉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局外亦是可以设局。”
江栋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含着自豪。这是他含辛茹苦培养的帝王,是他一手调教而成,看着他,慢慢的长大,长成今日的人中龙凤之姿。看着他帝王之术日臻精炼,游刃有余。
江笑影盯着这副星罗局,心中百转千回的,这盘棋局局中有局,显示的便是当前朝堂内外局势,天下局势。
看来,他的棋艺,诚如他的帝王之术,一步步吞到其它的棋子,显山不落水。就如当初,他一举拿下丞相府的样子。
江栋华不知江笑影所想,抚着胡须,“皇上说,若要平定大胡,征讨西南,首当其冲,必须充盈国库,皇权一统。”
“要收回皇权,就必须将世家的大权收回来。都已经忍耐了十几年,便是等有收网这一日。”
江笑影微微有些恍惚:“这是皇上说的?”
江栋华点头,自豪道:“皇上越来越有先皇之范,实乃幸事!”
江笑影一愣,上一世,他可不是这样做的,世家的权利没有被消弱,反而更大了,而首当其中被灭掉的就是一直尾随君王的丞相府!
她不得不叹,情之一字,果然是如烈性毒药一般的。那楚煊赫为了东方念当真是什么都不要了!可叹可泣!
不知为何,她听了这些话心里很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漏掉了。
反正,楚煊赫是一定不会干好事的!江笑影摇头:“那皇上是不是要爹爹你去为他分担,去江南当执剑人?”她心里在冷笑:“那卷宗上面的事无论属不属实,只要一旦牵扯进去,便是在火上煎熬,稍有不慎,那些世家门阀会紧盯着爹爹的,爹爹若去江南,还不在火上烤?那皇上怎么不为父亲你考虑一下?”
江栋华闻言,竟是看了她许久,才道:“影儿,你和皇上是怎么了?哎,你不做皇后也好,那个位置不好当。你这个性子又不是那种容人的性子……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情一只怪皇上。”
江笑影语噎,到现在爹爹还以为她是因为那皇后之位,和楚煊赫闹变扭:“爹爹,皇上是皇上,我是我,我与皇上只是上下关系,他是一国之君,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他连我们都会杀掉。”
“你怎么爱胡思乱想!”江栋华看着她,摇着头:“影儿,你是不是还因为素晴的事怪他?影儿,他尽管是帝王,但很多事情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他吗?”
爹爹对他还真是忠心耿耿。江笑影恨得咬牙切齿!
江栋华继续说道:“皇上刚才来,是问我派谁去比较合适,我想了又想,还是我自己去好。”他挺起胸脯,他一双明眸坚定亦果决:“朝堂稳固,才能平定天下,才能对得起先皇对我的知遇之恩。江南一案牵扯严重,由我去世最好的!”
楚煊赫就是知道父亲会毛遂自荐,所以,才来问他主意,这天下没人比他更懂得帝王之道,父亲兢兢业业的为他的江山着想,诚诚恳恳的为他打理朝政,身先士卒的为他冲在第一线,到临了,他倒是不失时机的灭了丞相府。
江笑影越想越气:“爹爹,我瞧着这个案件有怪,爹爹你还是先派人去看看。不能凭的一张送上来的卷宗就一股脑往江南跑。”
江栋华摆摆手,不以为然的,继续大义凛然的说道:“影儿,怎么能这么说,食君禄为君忧,这本是作为臣子该做的事情。况且,从我们收到的暗报来看,就算没有案宗上面写得那么严重,却也是有几家世家行事有问题,贪赃枉法,欺上瞒下、草菅人命,江南百姓怨声载道,告御状者不知凡几。这卷宗是人拼命保下来送到御桌上的。为父岂能不管,再者,江南地广,总要去走走。”
爹爹的做的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江笑影咬着嘴唇,道:“爹爹,江南路远,下个月就是女儿及笄的日子,你这一走,要什么时候回来?女儿没有母亲,连及笄那日父亲也不在吗?”她越想越生气,都是楚煊赫,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