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躲过几只流箭,云亦澜一声令下,已经被打乱的南烨将士迅速如潮水的退去,看是看那慌乱的情形就知道与那些训练有素的将士是绝对的不同的。
已经从山腰打到山谷的宁焉雪看着退去的南烨将士,心底吐出一口气,终于退去了。若是没有骑兵的突然出现,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抬起头,正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及时的出现,就见一个身影闪过,腰间被大手 一搂,不待宁焉雪有反应,已经被抱到了马背上,那黑马如同他的主人一般,再次的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山谷。
明翰月见状,正要上前,一个铁骑士上前,拦住明翰月的去路:“王爷有事与将军相商,这位将士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明翰月因为主要的责任是保护宁焉雪,其他的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是北圻和西荆所有的将士都战死赝兵谷也与他无关,他的职责是保护主子,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危机不解主子是不会自己离开战场的,不然以他们两个人的功夫,想要突围出去并不是难事。所以刚刚慕容今汐一出现他就看见了,只是想起主子的身份,摸摸鼻头,还是当做没有看见的好。
刚刚也不过是看见龙羲王爷就这样将人带走才稍微有点着急罢了,这会听了铁骑士的话,倒是安下心来了,走到牧天野身边:“牧将军,秋将军被援军将领带走了。”
牧天野走到铁骑士身边,拱手道:“这位将军,不知道贵军将领是……”
“龙羲王爷,牧将军不必担心,王爷不过是有些许私事与秋将军交涉罢了,不过如今荣耀城已经被敌军控制,实在不是个好去处,铁骑士原本在附近有个驻地,但如今铁骑士一出现,势必要被荣耀城盯上,王爷已经交代,大家先到王爷驻地,其余事情在下在路上与会牧将军和金王世子一一交代。”
牧天野点点头:“这赝兵谷也不是久留之地,这山谷易攻难守,不过那十门红衣大炮竟然是秋将军打下来的,看秋将军的模样,似乎对那红衣大炮十分熟悉,将军不如将那红衣大炮带上,若是能修复,也是个很不错的攻城武器。”
铁骑士点头,指着山谷外道:“王爷已经为各位准备了马匹,还请各位随铁骑一道出谷。”
牧天野原本还想着得想办法弄些马匹,倒是没想到龙羲王爷将这些都准备好了,感激的抱拳,随着铁骑出了山谷,一路朝着龙羲王爷的驻地咗野城而去。
而宁焉雪,在坐上马背的瞬间就清晰的闻到了身后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即使再过一百年她都不会忘记,身子有瞬间的僵硬,抓着马鬃的手顿了顿,突然感觉有眼泪滴到手背上。宁焉雪赶紧眨巴着眼睛,将眼睛里还没有流出的液体逼了回去。
身后的手突然紧了紧,像是要将她嘞进肋骨里一般,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直手拉着缰绳,身子紧紧的贴在她的脊背上,宁焉雪有种错觉,身后的这个男人似乎已经等这样的时刻等了很久很久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有一点点的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宁焉雪直起身子,尽量不贴近身后的人,但胯下的马匹却不那么听话,再加上山路难行,时不时的颠簸一下,她不过是刚刚直起身子,一个不稳就跌回了后面的怀抱,明明是该两相厌的人,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的抱着她,对于她的一次次想要分开视而不见。
终于,视线所经的景物都变了,慢慢的变成了红绿色,明明是该秋天红的叶子,却因为栽种的地方太偏南而带着不少的绿色,胯下的马匹也终于慢慢减缓了速度,宁焉雪能清楚的听到身后之人的呼吸声。
深吸一口气,宁焉雪早已经从刚刚瞬间的感性变成了百毒不侵的女侠,她坐在慕容今汐身前,淡淡的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身后的人有片刻的呆愣,张了张嘴巴,原本想好了想要说的千言万语突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只是抱在腰上的手却是丝毫都不松手,宁焉雪想要再说什么,身后的人却突然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宁焉雪丝毫来不及思考,嘴唇就被咬住了,像是在品味上好的美酒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慕容今汐的动作很轻,舌尖轻轻划过宁焉雪的唇,留恋的在上面舍不得离开。
怒火像是爆发的火山蹭蹭蹭的从血液里冒了出来,一直长出了脑袋,像是一颗偏执的大树越来越大,宁焉雪只感觉心瞬间凉到了脚跟,扬手给了慕容今汐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在荒郊野外里尤其的清楚,宁焉雪却是没有丝毫的后悔,她不知道她的功夫足不足以在龙羲王爷的手下逃生,也不知道盛怒的龙羲王爷在怒火下会做什么,手缓缓的抚上了腰间的软剑,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刀相向。
慕容今汐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伸手拉住宁焉雪扣在腰间的手,双眼里没有宁焉雪以为的怒火,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看见她的激动和刚刚那一巴掌的受伤。
“嫣嫣……”
宁焉雪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纵身跳下慕容今汐的战马:“这位将军真是好笑,这里不过就你我二人,哪里来的第三人?”
慕容今汐盯着宁焉雪的眼睛不动,身形也跟着她跳下马:“嫣嫣……”喊完就要伸手去拉宁焉雪。
宁焉雪倩然一笑:“这位将军若是实在想要叫人的名字,可以叫在下之名,在下姓秋,名意卓。不知将军贵姓?”
慕容今汐有一会的呆愣,然后呆呆的看着宁焉雪的眼睛:“不是,你是我的嫣嫣,我的嫣嫣就是长了这么一双眼睛,即使在讽刺人的时候眼底都是温软的,你是我的嫣嫣。”
宁焉雪心底有瞬间的停滞,只见她转过身子:“救命之恩不言谢,将军若是无事在下就现行告辞,再不回去只怕在下的手下要找在下找的着急了。”赝兵谷并不是一个兵家胜地,那里的地形易攻难守,若是北圻和西荆的精锐们因为等自己刚出了虎口又进狼口就麻烦了。
见宁焉雪要走,慕容今汐终于回过了神,只是双眼依旧黏在宁焉雪身上,不管宁焉雪去哪里,就如同空气一般的追随着她,这下终于开口道:“你的那些人已经到我的封地去了,你若是要见他们就随我到封地去。”
龙羲王爷的封地在咗野,占据着东皇十分之一的国土,大家嘴里的咗野城其实是四个中等城市和一个大城市组成的城市群,不过是因为在这些城市里面,龙羲王爷的府址就设在咗野城,几个城市里最大的也是咗野城,大家就习惯的称呼龙羲王爷的封地为咗野。
但宁焉雪装作不知:“哦?封地?不知将军是什么封地呢?是官爵封地呢还是亲王封地?”
官爵封地一般就像是宁焉雪以前的随心郡主,封地就是龙羲王爷封地中的一个郡县,而亲王封地就是龙羲王爷这样的封号的封地。不过放眼五大国,仅仅一个封地面积就占了国土面积十分之一的也就只有龙羲王爷了。
见宁焉雪这般,慕容今汐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道:“亲王,在咗野城。”说完盯着宁焉雪的眼睛道:“你以前说最爱吃咗野茶,随我到封地,以后都能喝到了。”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说完宁焉雪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听到这句话的龙羲王爷双眼突然有了光彩,一脸的流光溢彩:“不管你喜欢什么,我们再种就是了。”
宁焉雪干脆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走自己的路,慕容今汐跟在旁边,单手牵着战马,像一对出游的恋人。
这样的氛围很奇怪,宁焉雪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对牛弹琴,她不管说什么,再怎么强调自己不是宁焉雪,她现在是秋意卓,慕容今汐总是这么盯着她,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等下次开口,照样的“嫣嫣。”
两个人走的是山路,天黑的时候只能露宿,一路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身后也没有追兵,走起来倒是有种在夜游的感觉,只是宁焉雪却没有丝毫的兴奋和激动。
晚饭是一只兔子,那兔子似乎是错过了最好的生产时节,慕容今汐又因为注意力都在宁焉雪身上,剥开肚子的时候才看见里面有一只小兔子,宁焉雪忍了几下没有忍住,站起来扶着树干吐得昏天黑地,只觉得胃里的本就不多的东西都被吐出来了。
慕容今汐丢下兔子,一手的鲜血,伸手想要摸摸宁焉雪的脸,却在伸起来的瞬间看见了上面的血迹,又默默的缩了回来。
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河,轻声道:“我去打点清水。”
宁焉雪靠着树干坐下,空气里都是血腥味,慕容今汐在牛皮壶里打了满满的一壶水,就着水壶洗干净手,又用内力将水壶里的水热暖和这才拿着水壶回去。
回去的时候宁焉雪正在埋那只兔子,静穆的模样像是在祭奠一场沉重的生命之礼。慕容今汐走过去,蹲在她旁边,和宁焉雪一起将坑外面的土填埋进去,两个人都不说话,许久,慕容今汐淡淡的道:“你想吃什么,我再去找点。”
宁焉雪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已经埋到土里的兔子,她是大夫,若是她注意一下,一定会发现这只兔宝宝,虽然这并不是生兔宝宝的季节,她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慕容今汐,这是四年后宁焉雪第一次认真的看眼前的这个男人。
其实,四年,她都快要想不起他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只是看见他的脸,她还是觉得他变了,变得沧桑了,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那般,他的脸上再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模样,他的嘴角也不再挂着只属于龙羲王爷张狂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