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你外公已经在医院里等了你很久了。”
其实,高沐阳之所以不让高珊将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甄宇,还有另一个目的,因为他想看看,如果一直没有人告诉甄宇,甄宇会不会主动来看他,甄宇虽然不问世事,但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每一件,甄宇都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不相信高沐阳生病的事情,甄宇会完全不知情。
只是,高沐阳等了一天又一天,甄宇还是没有来,当然,那是因为高沐阳并不知道这段时间甄宇确实没有关注外面的事情,所以今天,高沐阳才会让高珊来找甄宇。
甄宇对高家虽然不至于像对甄宇一样的怨恨,但是也没有多少好印象,这个他们都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
好似完全没有看到高珊那急切又痛心的眼神一般,甄宇语气冰冷又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高珊离开。
“阿宇……”
高珊似乎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甄宇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神情之后,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原来,甄宇心中怨恨的不只是甄家而已。
深吸一口气,高珊的心中疼痛难忍,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情高珊都已经经历过了,什么样的结果都已经影响不到她了,可是此时此刻,甄宇的态度却实实在在的刺痛了高珊。
凝视甄宇许久,他的冷漠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种可以将一切都冰冻起来的冷漠,也渐渐的冰冻了高珊疼痛难忍的心。
沉默的走出屋子,一阵寒风迎面袭来,高珊却没有什么感觉,心已冷透,再凉的寒风也已经感觉不到了。
听着车子离去的声音,甄宇沉默的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下,一轮明月渐渐升起,却透着刺骨的冰凉。
银色的月光洒满整间屋子,寒意渐浓,沉默地站在窗边,凝视着月亮渐渐升起,又渐渐落去,一个无眠之夜就这样结束了。
……
医院里,高沐阳的情况日益见差,尤其是昨天晚上高珊回来之后,高沐阳原以为可以见到甄宇,结果见到的却只有高珊孤独的身影,不仅心中大失所望,今天,病情又恶化了几分。
“珊珊,你也不必太过责怪阿宇,这么多年的委屈与无奈,他也承受了太多了。”
昨天晚上高珊回来的时候眼睛就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过了,只不过那个时候,高沐阳没有发现,所以黄婉便也没有提起,现在看到高珊的眼中再次泛起泪花,才忍不住想要劝她几句。
“妈,你说的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变得如此冷漠。”
甄宇在甄家这么多年确实受了不少的委屈,高珊也承认,这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可是高家却是从未愧对过甄宇,甄宇在甄家没有得到的,在高家都得到了,可是到头来,却还是只能如此。
“你也别这么说,其实阿宇对高家已经尽了最大的心力了。”
甄宇可以容忍甄祖明和林凌肆意的伤害他,一次又一次,但是甄宇却不能容忍他们伤害高家一分一毫,但有一分,甄宇便一定会替高家出面,这次便是如此,只不过,在甄家呆的久了,甄宇在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一时无法改变已经成为习惯的冷漠罢了。
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一点高珊何尝不知,甄祖明这么多年不知道对甄宇用了多少手段,可是甄宇从来没有反抗过,但是当他知道甄祖明对高家出手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容忍,既然能够如此,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渐渐高沐阳呢?难道见面比处理那些危险的事情更难吗?
一阵敲门声传来,高珊匆忙的拭去眼角的泪水,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声进来。
“阿宇。”
高珊因为没有抬头,所以不知道来人是谁,直到听到黄婉的惊呼。
“阿宇,你……”
满脸意外的看着甄宇,高珊一时说不出话来,看了他们一眼,甄宇沉默的走到高沐阳的病床前。
“阿宇……你……来了……”
原本意识不清的高沐阳在甄宇走到身边的时候却突然清醒了过来,费力的睁开眼睛,颤抖的伸出枯瘦的手,目光之中,只有见到他的欣喜,全无半点儿责备之意。
向前一步握住高沐阳的手,甄宇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高沐阳的病情竟然已经这么严重。
“对不起,外公,我来晚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高沐阳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很难听清,但是却不难感觉到他的那份喜悦,他还以为真的见不到甄宇最后一面了呢。
紧紧的握着甄宇的手,尽管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看到这样的高沐阳,甄宇心中不禁一酸,从小时候开始,甄宇就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所以他冷漠的对待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因此,每个人都责怪过他,可是唯独高沐阳没有,高沐阳不仅是唯一一个没有责怪过他的人,更是唯一一个会在别人责怪他时护在他面前的人。
“阿宇……你……是不是……病了?”
一句简单的话,高沐阳却说得很吃力,听到这句话,甄宇的心头更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疼痛。
“没有,我很好。”
声音有些哽咽,握着高沐阳的手微微加重力道。
凝视了甄宇好一会儿,高沐阳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吃力的伸出另一只手,枯瘦的双手紧紧的握着甄宇的手。
“以后,交给你了……”
许久,高沐阳神情严肃地说出这句话,不等甄宇有所回答,握在他手上的双手却已经松开了。
“外公,外公……”
“爸……”
“沐阳……”
一滴清泪落在高沐阳渐渐失去温度的手上,视线模糊的看着高沐阳,苍老的脸上带着安详,是那种实现了最后的愿望的安详。
“外公……”
握着那双失去温度的手,甄宇泣不成声,这么多年,这么多委屈,他都可以笑着面对,可是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