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端午,城中百宝阁要举行百宝展会,翊王妃也会去。”风中,传来女子冷漠的声音:“主子替你留了一张请帖,到时候能不能翻身,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阳光下,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风缈缈自地上缓缓站起,回忆着那蒙面女子的神态,总觉得她的语态动作间,似乎隐隐透出几分熟悉。
……
日子如流水般缓缓而过。一眨眼,已是端午。
这日,卢素宛刚自睡梦中清醒过来,便敏锐的察觉到几分不对……身后,嵩宇的呼吸声似乎比往常粗重了许多。
卢素宛诧异的回头,便见身后的床榻上的嵩宇面色潮红、眉头紧蹙,竟像是生病的样子。
见此,卢素宛心下便有些慌乱起来。
“王爷,王爷?”伸手推了推睡梦中的嵩宇,见推他不醒,卢素宛便抬手抵上了他的额头。
入手滚烫。
这下子,卢素宛便慌了神,未来得及披衣,便趿了鞋要出门唤素宛去请大夫。
“若儿……”卢素宛刚一迈步,便听身后传来嵩宇虚弱的叫声。
卢素宛闻声,脚下的步子便顿了顿,转过身子一脸关心的朝床榻上的嵩宇看去:“王爷,妾身在这儿,王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头有些晕罢了。”伸手拉过卢素宛的小手,感受到手中的小手冰凉,嵩宇的眼底不由滑过一丝歉意。
“若儿无需太过担心。”见卢素宛形色慌乱,嵩宇便低沉着嗓音的朝卢素宛安慰道。
“好。”见嵩宇此时竟还不忘安慰自己,卢素宛的目光便柔了柔:“那我去叫素宛请大夫过来,替王爷看看可好?”
“好。”见卢素宛的神色冷静了不少,嵩宇便眼带笑意的点了点头。说话间,一双大手却仍紧紧拉着卢素宛不放。
见此,卢素宛只得重新自床边坐下,看着床榻上的嵩宇,左右为难起来。
……
就在卢素宛握着嵩宇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时,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卢素宛凝眉,下一刻,却听素宛焦急的声音自门外响了起来:“小姐、小姐不好了,雪音好像生病了。”
卢素宛闻声诧异,待感觉到嵩宇握着自己的手掌一松,便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奴婢参见王妃。”甫一推门,便有四名小丫鬟朝卢素宛齐齐曲膝请安道。
“都起来吧。”
卢素宛颔首示意她们起身。待低头时,便见这四人手中各自抓了一只红色软垫的一角,费力的将一脸恹恹之色雪音抬在了半空中。
“怎么回事?”一边示意四人将雪音抬入内室,卢素宛一边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素宛问道。
话毕,便见素宛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回道:“素宛也不知道。今早我去看雪音时,它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明明昨晚还是好好的……”
听此,卢素宛便面色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绢丝屏风后一人一狼的剪影,秀气的双眉紧紧的皱作了一团。
“快去府外请个大夫来。”急急朝素宛吩咐了一声,卢素宛面色忧虑的朝屏风后面走去。
“是。”听此,素宛忙一边急声应了,一边抬脚朝前院方向跑去。
……
软软的床榻上,嵩宇早已挥退了四名婢女。
待自屏风之后无人看见的角度,嵩宇的双眼对上雪音的一双狼目时,四目中皆闪过一丝精光。
……
“王爷,妾身已经叫素宛去请大夫了。”绕过卧房中央的屏风,卢素宛一边说着,一边朝床榻上的嵩宇看去。
见嵩宇的脸色越发潮红,而雪音则恹恹的耷拉着耳朵时,卢素宛便一脸心疼的自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朝嵩宇烫烫的额头抚去。
软软的小手,带着几丝冰冰凉凉的触感抚上嵩宇的额头。
闷热中,嵩宇立刻感觉身上凉爽了不少,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见此,卢素宛便缓缓松了一口气,却听一旁的雪音一脸幽怨的“咕噜”了一声。
卢素宛失笑,忙伸了另一只手,朝雪音毛茸茸的大头抚去……
就在一人一狼自安静中,享受着若儿美人的降温服务时,只听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卢素宛抬眼朝屏风外看去,便见素宛与储越正快步朝卧房中走来。
“参见王爷、王妃。”
自卢素宛疑惑的目光****了拱手,储越见卢素宛面露询问,便伸手指了指手中的药箱,难得多话的解释道:“属下虽为王府的管家,但对医理也略通一二。是以平日里府中众人的大小病症,皆是由属下所诊治。”
听此,卢素宛便了然的点了点头。待低头看向储越手中的药箱时,只觉的入眼竟有几分熟悉。
“这只药箱,与七弟手中的那只是同一工匠所制。”见卢素宛盯着储越手中的药箱直瞧,嵩宇便嗓音低沉的解释道。
卢素宛闻声颔首,想着嵩瑾的医术了得,心下便对储越的医术平添了几分信心。
思索间,储越的手已经当先搭上了嵩宇的手腕。
良久,只见储越自床榻边起身,朝卢素宛道:“王爷的身体没有大恙,只是寻常发热,休养几日便好。”
“如此便好。”听此,卢素宛松了一口气,笑意盈盈朝床榻上的嵩宇看去。
四目相对中,储越已经自软垫边俯下身子,伸手朝雪音的腹间探去……
“雪音也无大碍,请王妃放心。”
缓缓自地上起身,储越一边收拾了药箱,一边朝卢素宛说道:“属下开个方子,吩咐下人去厨房煎好,再端来后院便可。”
“何需如此麻烦。”见储越说的啰嗦,一旁的素宛便笑着插嘴道:“大管家把方子直接交给素宛去煎便好。”
“……好。”听素宛如此说,储越收拾药箱的手便是一顿。见卢素宛自旁边一脸同意的点了点头,只好面色迟疑的应了下来。
见此,卢素宛的眼中便露出了几分疑惑。
“如此,便烦劳储管家开方子吧。”自暗中皱了皱眉,卢素宛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储越的脸色,一边开口道。
话毕,便见储越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便转头朝床榻上的嵩宇看去。
“储管家,可是有哪里不方便吗?”见储越面露难色,卢素宛的脸色徒然沉了沉,目光定定的看着储越问道。
“没、咳,没有……”见王妃沉下了脸色,储越轻咳一声,心虚的回道。
“没有便好。”听此,卢素宛才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先悠悠自一旁的桌边坐了下来,而后转头朝素宛吩咐道:“素宛,去给储管家准备笔墨。”
“是,小姐。”
似是感觉到房中的气氛变的有几分不寻常,素宛忙曲膝应了。先是面色疑惑的看了看床榻前的储越,而后才迈步朝左侧的小书房走去。
……
卧房中,安静的有些诡异。
储越垂手看着面前不发一言的王妃,生平第一次,心底竟萌生出几分退怯之意。
床榻上,见若儿紧绷了脸色,嵩宇忙适时的轻哼了几声,打算吸引卢素宛的注意力。
见若儿竟无动于衷,嵩宇不由自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转目朝地上的雪音打起了眼色。
……
“小姐,笔墨已经准备好了。”安静中,素宛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卢素宛闻声颔首,亲自自桌边拿了沾了墨的笔,伸手储越递去:“储管家,请吧。”
“是。”
动作迟缓的自王妃手中接过毛笔,储越嘴角紧抿的看着桌上的宣纸,手微微一抖,笔尖的墨滴便染花了面前的宣纸。
耳边,传来王爷的轻咳声。
储越自心底哀嚎一声,一边自脑中回忆着平日里所知的药材,一边就着那滴晕开的墨色,起笔写起了“方子”。
“生姜片5钱、白芍少许、沉香3钱,加红糖煎服。”
潦草的字体落于纸上。
看着面前还算像样的方子,储越自心底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朝等在一旁的素宛递去。
“劳烦素宛姑娘了。”储越开口道。
见此,卧房中的嵩宇和雪音才齐齐放心下来。
“等一下。”就在此时,却听卢素宛的声音,突然自桌边不大不小的响起。
众人的心便又齐齐跟着提了起来。
“储管家,这方子可否先让妾身看一下?”看着眼前表情僵硬的储越,卢素宛自桌边微笑着开口,目光中却透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是。”储越无奈,眼睁睁的看着素宛将那方子递到了王妃手中。
桌案边,纤纤素手接过那张轻薄的宣纸。
片刻的工夫,只见卢素宛突然冷了脸色,肃目朝储越看去:“大胆!”
“曾有耳闻。”储越心虚的应道,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既是如此,”卢素宛微微一顿:“白芍性寒、沉香性热,两者混用……不知储管家是何居心?”
耳边原本温和的嗓音,徒然升高。储越看着面前卢素宛灼灼的目光,下意识的垂目避过。
“王妃恕罪,是属下疏忽了。”
“疏忽?依我看,储管家是打算欺主吧。”
卢素宛的话音一落,储越便已自房中直直跪了下去。
一旁的素宛见此,则疑惑的眨了眨眼,转头朝自家小姐看去……她家小姐从来都是宽厚温和的性子,怎得今日竟如此反常?
“王妃息怒,属下不敢。”自地上长身而跪,储越面色紧绷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