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玉蝶都是足不出户,一切采买事宜都交由水娘子去操办,好在有阿宝在,即使每天关在家里也不觉的闷,阿宝已经三个多月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哭闹,很是省心。陈荥这段时间也很少出门,每天练练拳脚看看书,累了就过来逗阿宝玩。这样过了十多天,陈荥的舅舅回来了,我也不知道陈荥怎么和他解释我的身份,不过他倒是没有追问过,今天他带消息过来,说是陈协已经准备三天后离开幽州城去前线了,他也要跟着队伍随行。我和陈荥听了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替他担心。我吩咐水娘子去附近的酒楼叫了酒菜,留舅舅吃了午饭,算是替他践行了。
三天后,陈协离开的日子,正是阿宝百天的生日,我决定一大早去大昭寺给阿宝点一盏长明灯替他祈福,按照韩国王室的习俗,孩子百天的时候父母要到寺庙里去替孩子点上一盏长明灯。大昭寺在幽州城的南门外,而陈协出兵走的是北门,所以我不担心能够碰上。陈协头一天就定好了马车,第二天,天蒙蒙亮我们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我带了水娘子,留了玉蝶看家,在陈荥的陪同下上了马车,马车走到南门的时候,城门刚刚打开,我怀里抱着阿宝因此马车走的并不太快,等我们到了大昭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今天来寺里上香的人并不多,陈荥陪着我在寺里各处上了香,最后走到药师塔,我取了二百两银子点了一盏长明灯,僧人将灯座递给我,让我在上面写下孩子父母的姓名,我愣了一下,拿起笔来半天才写下“平阳之子”四个字,写完后递给僧人,那僧人念了一声佛,接过灯座按顺序放在一处壁龛上,然后将长明灯点亮,做完这一切他就站在一边念着经文,我抱着阿宝在灯前郑重地许愿,然后离开了药师塔。阿宝年纪还小,我不想在外面多做停留,就直接出了山门坐了马车回城了。
当我的马车进了幽州城的时候,大昭寺的山门前出现了一队人马,正是此刻应该离开幽州城的刘协,他身着便衣带着侍从匆匆地走进了山门,直奔方丈的禅室而去,结果却扑了个空,僧人禀报说方丈大师出门云游去了,刘协听了不由得有些怅然,便随性在寺中游走。昨晚他做了一个梦,醒来惊出了一身汗,梦中别的都记不得了,只记得看到阿弥躺在血泊之中,即便是醒来清醒之后,他还是被吓得心跳如擂鼓,半天才平静下来。他拥着被子在床上坐了大半夜,越想越是害怕,今天早上他强打着精神领了兵马出了城门,走了七八里地,想起了以前听说大昭寺的方丈擅长解梦算卦,便忍不住折了回来,谁知道,来的不巧,方丈竟然不在,他知道他该早点离开去追赶队伍,可是又心有牵绊,就这样他走来走去竟然走到了药师塔下,他看到有僧人守在塔前念经,不由得心念一动,便想替阿弥点一盏长明灯,让佛祖保佑她平安。
于是他抬脚走进了药师塔,塔的中间供奉着药师佛像,四壁的龛洞里供奉着一盏盏长明灯,刘协点上香冲着佛像拜了又拜,然后跟着僧人沿着楼梯往上走了两层,走到一处龛洞前,停了下来,僧人将一个新的灯座和笔墨递了过来,刘协执笔在灯座上写下“爱妻平阳”四个字,将灯座递给了僧人,那僧人接过灯座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朝旁边的龛洞望去,刘协见状也跟着望了过去,一看之下,如雷轰顶,呆在那里,半响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摸了摸那“平阳之子”四个字,阿弥的字迹他是认得的,“平阳之子,平阳之子”,他喃喃地念叨着,阿弥有孩子了,应该是他和阿弥的孩子,阿弥有了他的孩子,一股欣喜漫上他的心头,他激动的抓住僧人的手,连声问道:“这盏灯什么时候点的,是什么人点的?你看到孩子了吗?”那僧人连忙一一道来,陈协听僧人形容出阿弥的容貌,知道她现在安然无恙,不由得放宽了心。转而又想到阿弥既然行动自由明知他在幽州城却不来找他,明显是怨恨着他的。心中又有些苦涩,再听说有一个年轻男子陪同着她一块来上香,心中又是千回百转,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心中又有些吃味,他倒是没有怀疑孩子不是他的,母后就是韩国的公主出身,他自然知道韩国王室百日点灯的习俗,他和陈欢幼时母后也曾替他们到寺里点过灯,那灯现在还点在玉泉山上的净慈寺,他自然记得,算日子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阿弥就有了身孕,这一点他是丝毫也不怀疑的。只是现在出现的这个男人和阿弥是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煎熬着他。
陈协想来想去阿弥应该就在幽州城附近,极大可能就在幽州城里,他现在该怎么办呢?他的副将还带着人马在路上等着他出发呢?他想来想去,阿弥带着孩子应该不会走远了,于是他便叫来了心腹,安排他留在幽州城找稳婆打听今天过百天的孩子,让他悄悄地打听,不得打草惊蛇。将这事情安排下去后,他心头才松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大昭寺,离开了幽州城,带着侍从追上了大队人马,向着蓟城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