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学利
在部队八年了,这次是难得的一个探亲假。此时我很想去看一看我的那些同学。晚上刚好一个同学打来电话,他说准备组织一次同学聚会。那么多年了,当时的同学,现在该是怎样的一群人呢!我觉得挺有意义,欣然前往。
同学聚会,某种程度上是大家事业成就的一次“展示会”,功成名就的自然乐意参加,日子艰难的就难说了。
聚会的地点选在家乡的一个公园里。我赶到时,签到处的花名册上已填了二三十个名字,经理、办公室主任、科长、记者等头衔已频频亮相,手机、寻呼机号码也写了不少,只有一位名叫李珊的女同学在诸栏上留着空白,只写着家庭地址是豫东小店乡小店村。
对于她,我记忆犹新。她是我们班上最用功的一个学生,每次考试她的成绩总是前几名,她极少与人讲话,她把所有的时间几乎全都用在了学习上。她有着一双忧郁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长长的头发。她是我们班上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只可惜临考一场大病使她失去了机会。病好后因为没钱复读便回到了养育她的那个小村,从此便无音讯。我对她印象特深,也为她没能考上大学而感到可惜。
“还认得我吧,我叫李珊。”公园里,我们见面了,她笑眯眯地自我介绍。眼前的她头发有点枯黄,皮肤黑里透红,额头和眼角布满了皱纹,那套衣服成色很旧,早已落时。我与她握手,粗糙而壮实。
与其它女同学相比,李珊特别显老,但她很乐观,与周围的同学说说笑笑。每个同学一到,她都主动上前自我介绍。我站在一边发愣,猜想着她的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心底生起怜惜之情。
晚上,大家在OK厅联欢,同学们一一上台介绍自己。轮到李珊,她连话筒都不知怎么开,有点腼腆,但声音很响亮:“我叫李珊,在家养猪种田。”话音刚落,掌声雷鸣。我知道,这掌声并不是因为她在养猪种田,而是因为她的勇气。
在闲聊中得知,李珊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丈夫是与她一个村的,老实巴交,只会种田。夫妻俩相濡以沫,日子虽不富裕,但不缺幸福。
短暂的一天,我当初对她的怜惜之情已被敬佩之情所替代,因为缺席的十几个同学大多是在偏远的农村或下了岗,而王勤是这次同学聚会上唯一真正在务农的。她不仅来了,而且非常坦然,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当今社会人与人十分敏感的“反差”。说实话,换了我,很难做到。我甚至自责滥施了廉价的同情。
其实务农又怎么了?用自己的双手养猪、种田,抚养儿女,这虽然很艰辛,但不丢脸!我不禁想起了英国著名诗人卡莱尔说过的一句话:“一切真正的工作都是神圣的,只要是真正的两手劳动,一切工作都有几分神圣性。劳动,像大地一样辽阔,它的顶点直达天国。”
也许是李珊感动了我,在制作通讯录时我提议只写通讯地址和电话号码,把职务一栏删除。我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
同学,永远的同学,与职务、职业、金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