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案发生后,幕府方面一时间沉寂下来,就连郭自强为代表的一批幕府人士也被杀死,虞允文、沈卓等幕府的核心人物也始终不露面。柴浩然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些复辟官僚和行刺案脱不了干系。
“父亲可在为幕府和世家之间摇摆不定?”长子柴渡崖问道。
“是啊,如今这些世家甚嚣尘上,大肆消灭异己,报复被摄政王长期打压之仇。而幕府通过这些年来的铁腕统治也拥有极大的力量,尤其是新法推行以来横扫四海,威慑诸夷,在民间威望亦是极高,握着强兵重甲,比之于董卓、曹操、朱温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队一旦站错,就算粉身碎骨。”
柴渡崖问道:“父亲以为,幕府新政比之旧制如何?”
柴浩然道:“平心而论,幕府新法虽然有些暴虐,然而推行以来国朝文治武功趋于极盛,席卷六合,马踏八荒,百姓生活富庶,安居乐业。比起旧制自然优越得多。”
柴渡崖又问道:“父亲以为,这些世家是否成事?”
“肆虐市井,抢掠百姓,纪律败坏,非成事之象。”
柴渡崖道:“既然如此,这些人安能指望他们成事?当年庄氏在阻力重重内忧外患之下尚且以战时立法之名强行行新法,何况如今幕府已成气候?新法推行以来,国富民强,复辟乃是逆流,终究将被碾碎。何况庄氏早已有篡国之能而始终留着赵家皇帝只是将其架空,表面工夫还是有的,只要我们柴家不乱法,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那些复辟之人也要将傀儡皇帝抬出,自然对于赵家表面上的尊敬也要做出,只要我们不表态不跟他们作对,也不会为难我们。我们柴家只要保持中立,静等幕府动作即可,届时少不得幕府嘉奖颁赐,虽然不能弄回以前各种特权,却也好过被当作复辟之人处决。”
“这——”
“复辟之人的行为,已然触动了幕府底线,幕府迟迟没有动作,父亲不觉得奇怪么?就算没有摄政王,幕府也不可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啊。依我看,这次复辟,恐怕是那些世家自己钻进坟墓。”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间山摇地动,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阵战马的嘶鸣声。
“骑兵?”柴浩然脸色有些发白。
“那些世家以护院之类的名头私募的武装是些乌合之众,在真正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而且国朝在灭西夏和伪金以后对于战马的管制也极为严格,他们断然组建不了骑兵。如此看来,这必定是幕府出手了。”柴渡崖自得地说道:“父亲现在当知我所言不虚。”
那些复辟武装正在汴京街头撒野得兴高采烈,突然从外面杀进了一大股铁骑。整肃的队形,浓烈的杀气让他们和那些复辟武装的乌合之众有着天壤之别,街头疾驰的骑兵沿着汴京城内的一条条街道纵横奔腾,娴熟地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收割着面前这些不堪称为“敌人”的敌人。黄昏里一道道血光迸溅,骑兵所过之处复辟武装都在瞬间被击溃歼灭。谷辰那席卷西域马踏波斯的铁骑面前,他们就像一块块豆腐被轻易地切割开,一个个街头奔逃的武装分子被身后追上来的铁骑的钢刀划过脖颈,身体顿时软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前行几步,然后头颅便无力地耷拉下来。更有人在战马的铁蹄前腾空而起,在低空划过妖艳的血弧。
当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这支骑兵如沃汤浇雪般歼灭了城内各处的复辟武装,会合李方谦的暗影森罗朝皇宫进发。
此时的皇宫已经没有了防卫,那些皇宫的御林军在庄不凡建立幕府以后就被刻意地削弱了,也没几个人有兴趣去刺杀一个傀儡皇帝。此刻面对着入城平乱的百战精兵,这些御林军很快就七零八落,即使有反抗的也很快就被消灭。
白天的时候还神采飞扬的复辟官僚们,此刻全都萎顿在皇宫大殿里,一个个脸色如同死灰一般。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镰刀,一下下斫在他们的心头。
随着一声脆响,大殿大门洞开,谷辰、李方谦两骑直趋殿中,在御阶下立马昂首,对着那傀儡皇帝。身后,一队队兵士走进宫中,将一众官吏制住。
赵旭此时突然来了底气:“二位将军,这帮乱臣贼子公然挟持朕,祸乱朝纲,决不能轻饶!”
甘隆无可奈何地垂头道:“自古成王败寇,你们要泼污水也由得你们。”
李方谦冷笑了一声:“尔等本就是寇,何须我们泼污水?传光华摄政王手谕!”
满殿将士顿时脸色齐齐肃然,大殿里顿时连颗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查国子监祭酒甘隆,煽动复辟暴乱、诬告陷害无罪大臣、挟持君上、破坏新法、私募武装、纵容掳掠百姓,罪行昭昭,无可饶恕。处甘隆三千六百刀活剐,凌迟处死,绞杀九族!
“查宗人府领事赵航,策划复辟暴乱、雇凶行刺、挟持君上、杀害无罪大臣、破坏新法、纵容掳掠百姓,罪无可恕。处赵航三千六百刀活剐,凌迟处死,绞杀九族!
“查太尉杜堪,参与策划复辟暴乱、挟持君上、杀害无罪大臣、破坏新法、纵容掳掠百姓、诽谤幕府,并兼祸害良民家仆罪行。处杜堪三千六百刀活剐,凌迟处死,绞杀九族!”
大殿内所有的人都齐齐打了个寒战,明显此次庄不凡由动了怒,出手连续三个三千六百刀凌迟活剐并诛九族,自己的罪行绝对不能让自己活下来。
李方谦看了看殿内瑟瑟发抖的其余人等,冷冷说道:“其余参与者,一律剥皮实草,族中人等,无论男女,长过二尺者绞!”
其余的人无不面如土色。剥皮之刑乃是大理寺的何铸所创,乃是将人埋在地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将头发剃尽,割开一个十字口子,从中注入水银。犯人会本能地从地里往外挣扎,结果最后便将自己的皮挣脱,活脱脱一个血淋淋无皮的人蹦跶出来。死得比凌迟虽然快些,却也绝不是善刑。
“另外告诉你们一下,你们雇佣那位魏穹先生因为行刺的事情也被抓了,殿下赏了他一千八百刀剐。他深恨你们让他行这等大逆之事,诸位去黄泉路上还得小心才是。”
甘隆的嘴唇翕动着:“庄逆没、没死?”
李方谦轻蔑道:“殿下吉人天相,神灵庇佑,岂能教尔等区区阴谋得逞?”
这次事件在后世被称为“汴京事变”,庄不凡以残酷的方法处死了参与此次短暂复辟的官僚世家,是继“大清洗”以后幕府对旧官僚势力最大最沉重的打击,汴京的刑场一时间又尸满为患。这一事件成为了后世的学者卡尔马克思佐证资产阶级维护专政残酷性的典型例证,然而幕府这种做法也为后世西方的几个法西斯专政国所仿效。
实际上除了引人注目的酷刑以外,汴京事变比起大清洗的打击面要小得多,大清洗运动波及全国乃至周围属国,而汴京事变只是极刑处死了参与复辟者,但二者都向世人宣示了幕府维护新法的坚决决心,有力地威慑了其余对新法不满的人士。
撇开汴京事变以后对于复辟人士的血腥杀戮不论,此时庄不凡却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发飙,而是继续正常办理政务。
差点由于行刺案件被杀的靳询首先得到召见,在与刚刚大开杀戒的摄政王一次谈话后他便被任命为工部侍郎兼河工总监事,专职前往黄河上游,统揽治河事务,并获得了七百万贯的拨款。这向外界传出了一个信号,告诉百官,此次事件并不会像前番大清洗那样滥杀,国家一切事务还是会照旧运行。
在随着靳询过后第二个觐见的是大宋第一军工场“天工坊”的老板范希文。范希文的天工坊在宋塞战争中为前线生产了数百万箭矢、数万副铠甲、刀剑以及大量的火器,在汴京叛乱期间天工坊不为乱党提供武器,立下了功劳,并由此得到嘉奖。
范希文过后,庄不凡召入在此次战争和平叛中有功将士,设宴款待,情形毫不似刚刚变乱大开杀戒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