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一惊,马上派人去查看黑衣人是死是活,几个侍卫将他拖到皇上身边,“禀皇上,刺客还活着,只是腿被人一箭刺穿。”
李世民沉思一下,转身对杨出云说道,“刚才是你一箭射穿了他的腿?”
杨出云跪在他脚下,低头说:“正是小人。”
“你是哪的人?”他继续问道。
“小人是代王宫里的侍卫,名叫杨出云。”
“你刚才射箭时离那刺客有多远?”李世民深深的看着他。
她吸了口气,“七百步。”
“朕觉得不止。”李世民微微笑了出来,“起码得有八百步!”
杨出云没有答话,只是继续跪着。
“当年简儿只有十三岁就能在六百步外射中猎物,朕称他为大唐的‘卫青’。如今你能在八百步射中刺客,简直就是大唐的‘霍去病’!”李世民大笑出声,伸手将她扶起。
满朝文武此时都在这里,异口同声的称赞道,“恭喜皇上获得‘帝国双璧’。”
杨出云在心里嘲笑,这是什么辈分?李简是卫青,她是霍去病?要说她是平阳公主倒还过得去。想到这里,不由望向一旁的李简,却被他阴沉的目光吓到。李简铁青个脸,狠狠地瞪着她,额上青筋暴起,眸中皆是不能置信和愤怒。杨出云可知道李简生气时是什么样子,浑身打了个冷颤,避开了视线。
李世民大笑过后,看了心不在焉的她一眼,平静的说道,“杨出云上前听封。因护驾有功,特封为三品御前侍卫,可带刀行走,进出含元殿。”
杨出云若有所思的跪着,没有磕头也没有谢恩。李世民斜了一眼,语气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怎么,你觉得三品御前侍卫配不上你?”
她又对上李简那冰冷而阴翳的目光,她心中一痛,有气无力的说:“谢皇上恩典。”
“父皇……”李简突然开口,叫住已经要离去李世民。可他却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杨出云,眼中含了极大地伤痛。李恪按了按他的肩膀,意识他别轻举妄动。李简也明白自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从皇上手中抢人,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他却没有看见杨出云眼眸中的期待渐渐化为灰烬。
他终是不肯为了她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一袭紫色官服,上面绣满了祥云与仙鹤,杨出云穿着那身官服,极不自在的照着镜子,怎么看镜中的自己都是别扭,她从么想过穿上官服后会是这个样子。脚下的靴子比她的脚要大出一倍,踢踢踏踏很不舒服,轻轻一用力就能把鞋子踢飞。可这已经是最小号的了,要怪就怪她身材娇小,如果像突厥族女子膀大腰圆倒是可以穿上。
她叹了口气,扔掉镜子,大步走出房间。辰时已到,皇上该上早朝了。
她自是没有旁听的份,连站在含元宫殿内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握着刀靠在殿外的柱子上站着,这一站,就站了两个时辰。等所有大臣都出来后,她在人群里寻找着李简的身影,终于看到了他那身李简色的袍子,连忙向他追去。他却好像知道自己在他身后追他一样,越走越快,杨出云那及不跟脚的靴子又耽误着她的时间,脚下一不留神,两只鞋子绊在一起,她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杨出云本就气恼,此时更是恨不得将那鞋子扔掉,伸手把两只脚上的鞋都脱了下来。
李简却停了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向她走来,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止住。皱眉说:“别耍小脾气,这是含元宫,所有人都看着你呢!”
杨出云委屈道,“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新封三品御前侍卫,别人都来祝贺我,你为什么不来?这些天你看到我连句话也不说,你知道我过的是好还是不好?”
“有那么多人关心你,也不缺我一个。”李简不为之所动。
“你还在生我的气?”杨出云打量着他的侧脸,如石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一改他往日轻佻跋扈的作风。
“没有。”他矢口否认道。
杨出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她的脚却吃不了重量,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她又跌回地上。李简见状,只好将她轻轻拉起,俯下身去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她兴高采烈的趴了上去,李简背着她往她居住的寝宫走,一路上所有人都抬眼偷偷瞅他们,但又不敢多说话,只是偷着看而已。
李简耳边传来她清越的笑声,冷着脸问道,“笑什么?”
“你生气时的样子,要比你平日招人待见。”杨出云俯在他耳边轻声说。
他只觉耳后一阵热气吹来,麻酥酥的感觉,努力使自己镇定,“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我就地扔下你不管。”
听了这话,杨出云只好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到了她的寝宫,李简狠狠的将她扔到床上,她惨叫一声,发现李简正要离去,又从床上滚到了地下,李简回身伸手扶起她,不耐烦的说道,“杨出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别生气!”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李简见她乖巧可爱的样子差点就动了心,一想起她的可恨之处,就又把她推回床上,恶狠狠的说:“你早有预谋的是不是?你跟我入宫就是为了能来到我父皇身边是不是?我是该恭喜你,你离你的目的又进了一步了。想要我原谅你,你想都别想!”
说完,瞪了她一眼,毫无留恋的离开。
脚上的疼痛现在才开始发作,不一会儿就肿起了老高,碎菊见状连忙拿来冰块给她冷敷,却听到她嘴里念念有声道,“他还是不能原谅我……”
碎菊知她在为李简烦心,一边给她冷敷一边安慰道,“我虽没有碎月姐伺候爷的时间长,但也知道爷是个热心肠的人,他生姑娘的气只是暂时的,过几天,自然就气消了。”
她摇摇头,“这次,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碎菊以为她也只是再说气话,便没有过多理睬。反而是在告诫她与朝中大臣交往的为人处事,几次三番的叮嘱她在皇上面前千万不要任性,因为她知道这个主子和她们王爷一样,太过任性。
可杨出云只是在想着从前与他吵架的场景,一句也没听见去。
秋季的御花园,满地都是五彩缤纷的落叶,瑟瑟秋风吹得众人都忍不住打冷颤,杨出云抱着刀缩在一旁,也不知李世民哪来那么大的兴致,偏要在雨后来逛花园。
她正一边呵手一边给前面那个穿龙跑的人白眼,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她,她向四周看了看,方才察觉是皇上在叫她。她连忙跑到前方,跪在他脚下,“臣在。”
李世民只是含笑让她起来,自顾自的向前走,杨出云见状赶忙跟在他身后。他颇有兴趣的说:“出云,你说这御花园中的花,哪朵最美啊?”
她愣了愣,答道,“回皇上的话,臣进宫时已是夏末,未能得见所有花开的盛状。”
李世民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兴致,一定要她说个明白,她苦笑了下,也没打算取他欢心,便由衷说道,“这园中的花有千万种,可无论哪一种都是世人传颂最美的花,而那些生长在山间不得人见的花,臣觉得要比这园中花漂亮百倍。这园中美丽的花太多,多种花在一起比较,也只能让人眼花缭乱,反而使那些花黯然失色,长在深山的花朵只与春草秋木为争,自然是最美的了。”
李世民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没有与之相争的对手,才能体现出它的美丽。”他随即大笑出来,“杨出云,你必是出自山野,不会宫中阿谀谄媚那套。”
杨出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糊涂了,她到底是答得好还是不好?
前方传来一个说话声,“父皇竟在此处?”
从林间走出一个身着墨绿青衫的男子,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眼中的睿静冷隽在触及杨出云时皆化为震惊诧异。杨出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站在一边呆呆的望着他。
李世民见他的表情不对,纳闷的问道,“治儿,怎么了?”
杨出云猛地想起来那日在她后院见到的人,暗自惊呼,险些发出了声音。
如果,他说出来她是女儿身,这可是欺君之罪!
那人瞄了她一眼,镇定自若的说:“父皇,儿臣曾与这位侍卫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在此处又看到他,不过有些奇怪罢了。”
李世民看了看他,又回身扫了扫正惊慌失神的杨出云一眼,别出心裁的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将杨出云赐给你好了,杨出云,以后你就去兴和宫保护晋王吧。”
她心中暗叫不好,苦笑着说:“臣遵旨!”
皇上奉命一个太监帮她把东西搬到兴和宫,杨出云的东西本来就多,她又怕将碎菊她们累着,便把一堆东西都交到那小太监手上,她自己清闲的走在前面。
那太监只有十七岁左右,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跟在杨出云屁后颠颠地走,他以为杨出云被调离含元殿心情一定不好,就随口安慰道,“杨侍卫,其实你也不用伤心,皇上将你从含元殿调到兴和宫,在别人看来虽然是降了职,但咱们做奴才的心中有数,这是恩,不是罚!”
杨出云自然明白这是李世民对她的恩典,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疼的就是他的皇九子李治,她只是害怕到了兴和宫后李治的表现。但还是感激那个小太监对她的关心,语气也柔和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进宫几年了?”
“奴才名叫双全,十岁进宫,伺候皇上七年了。”他自豪地说。
“七年?那还真是有些年头了,皇上对你好吗?”她漫不经心的问。
“皇上是仁君,对下人很好。”双全答道。
杨出云冷哼一声,仁君!仁君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灭她满门,即使他们是杨广之后,但他们又有什么罪!
双全见她脸色不对,问道,“杨侍卫你怎么了?”
“没事。”她含糊的回答。
到了兴和宫殿门口,双全把东西放下,说道,“奴才只能送到这了,还要回宫复命,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