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洛小琪心生疑惑,脚下未停,径直往北走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吆喝声,好奇地往回看去。
一个年轻公子,衣衫凌乱。气喘吁吁地跑在最前面。跟在他身后不远的,是一群家丁护院模样的人。看那模样,似乎正被护院们追赶。
这种八卦热闹一向是洛小琪的心头爱。她闪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番追逐。年轻公子看似狼狈,甚是不时会跌倒在地,洛小琪眼尖,一眼即看出他并未受伤,甚至会以看似踉跄实则巧妙步子的避过棍棒袭击。
这人还真有些意思。
年轻公子跌跌撞撞地冲来,瞥见洛小琪正在一旁看好戏,猛地窜到她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口中大喊:“娘子救命!”
救你个大头鬼啊!洛小琪立即回过神明白,这人在耍花招。本想后退两步,那人神速将她的腿抱住,不停的大叫:“娘子我错了,娘子不要抛弃我。”
娘你个大头鬼!洛小琪左右一瞥,周围已经聚拢了一堆看热闹的闲汉,那些个家丁护院也为了过来,一个个气喘吁吁。为首那人喘着粗气,指着年轻公子:“让……让你……跑,你……你……”
年轻公子还在哀哀切切:“娘子救我,我再也不敢上青楼了,娘子啊……”一声嚎哭惊天动地,吓煞旁人。
洛小琪一副被吓傻的模样,呆立当场。年轻公子忽觉不对劲,怎么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正要抬头,他听见头顶传来小娘子哀切的嗓音:“官人,你为何……逛青楼又不带银票?”
围观者来了兴趣,纷纷脑补出年轻公子背妻上青楼妄想吃独占花魁又不想给钱反被家丁围殴的故事。又见小娘子娇娇怯怯的模样,顿时心生同情。
年轻公子一愣,身上一阵恶寒——去青楼不带银票,确是恶劣。洛小琪伸手扶起他,目光悲切:“官人,你去秦楼楚馆,妾身都是将银票贴身放置。为何屡次赖账?再来几次,你家的家风都要……”说罢,眼角滑下两滴清泪,甚是楚楚可怜。
缓过气的家丁护院恢复了力气,为首的那个上下打量了洛小琪,脸皮堆满了笑:“小娘子受委屈了。不如来我家,我定然会好好疼惜你的。”
“是呀是呀。”一群狗腿纷纷附和,转眼便开始调戏起洛小琪。
“娘子跟了我吧,包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跟你太委屈。凭小娘子的相貌身段,比得上咱们行香苑的头牌,就是要让关妈妈好生调教调解。”
年轻公子看了洛小琪一眼,低声求道:“小娘子行行好,且帮我度过这难关,小生定有重谢。”
“没问题。”洛小琪做出哀痛的模样,说出的话全是平和无比,“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小爷一定会送佛送到西!”
“西”字一出口,公子胸口被狠踢了一脚,正中心窝,端是一个快狠准。年轻公子猝不及防,如离弦之箭向那群家丁撞去。众人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刚被浇灭的怒火又燃了起来,抄起家伙对着公子就开打。
年轻公子再不反抗就真得要变猪头,他一边闪躲一边大呼:“娘子救命,为夫再也不敢了。”
洛小琪没废话,飞身跃进战团。一群家丁护院自然用不着使出乌蚕绸带,拳起脚落间众家丁被痛殴。
年轻公子心下大喜,正想着怎么偷偷溜走,左边忽然打来一拳,正中眼眶。
“哎哟,娘子你怎么打我。”
“哎哟,娘子你怎么又打我。”肚子上挨了一脚。
“哎哟,娘子你怎么还打我。”右脸颊挨了一掌。
洛小琪将最后一个漏网的家丁挑到墙边,转身看着趴在地上的年轻公子,一字一顿扬声问到:“负心人该不该打?”
“该!”应声的是周遭看热闹的闲汉。洛小琪秀眉一扬,坏笑着往年轻公子走去,左手掌抵着右手背,故意把关节弄得咯咯作响:“既然大家都那么要求,小爷就勉为其难……”
公子吓得大叫:“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小生再也不敢了!”
“谁是你娘子!”洛小琪一脚踢去,“滚!再让小爷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见年轻公子连滚带爬的模样,洛小琪乐不可支,正待离去,忽听有人叫道:“展护卫来了。”
展昭?洛小琪被吓一跳,拔腿就跑。眼前红影一闪,开封府四品护卫展昭一身朱红官袍,落与自己身前。
“嘿嘿嘿,展护卫好久不见。”洛小琪干笑,“你也来逛街啊,真巧。”
展昭环视一圈,朗声问道:“听闻此处有斗殴,可有此事?”
“他!都是他!”洛小琪往正蹑手蹑脚往远处走去的年轻公子一指,“上青楼不给钱,给护院围殴。我只是看不过去才出手的!”
展昭看了她一眼,略略一笑,转身扬声叫道:“柴郡王何去?”
年轻公子一愣,僵硬的转过身,拱手行礼:“展护卫,好巧好巧。”
“听说柴郡王又欠下风流债,展某奉劝一句,钱债不愁情债难休,郡王好自为之。”展昭慢条斯理地说完,俊朗的脸上一本正经。说完这话,见衙役已将护院家丁等赶走,向公子拱手:“告辞。”
“告辞告辞,好走不送啊。”柴郡王笑嘻嘻的挥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洛小琪睨了他一眼,追上已经离开的展昭,小心翼翼的问:“展老大别走嘛,说说呗他是谁呀?”
展昭望了一眼柴郡王潇洒利落的背影,对洛小琪轻声道:“柴郡王柴云,京里有名的浪荡子。你要小心。”
洛小琪恍然:“哦,是柴氏后人啊,我知道了。”看看天色,她冲展昭挥挥手:“我要去找我师姐,展护卫告辞。”
展昭一笑,拱手告辞。见洛小琪已远去,抬头望了望街边一处二层小楼,一抹鲜丽的白色在春光下如水般在木栏间泄下。淡淡一笑,立即转身勒马离去。
在汴京城诸多宫观中,瑶华宫不大不小,宫观精致小巧,名声也不错。
洛小琪的师姐宁素就在此处修行。据说瑶华宫藏有许多珍贵道家典籍,因此她出师后直接找上门。再加上洛疏年的亲笔信函,宁素很轻易的就拿到公据,当上女冠。她自幼饱读经书,又得洛疏年亲传,在瑶华宫中每天逍遥自在。
可惜洛小琪去的不是时候,小童说宁素道长正在闭关修炼,过几日才出关。洛小琪只得留下口讯,请宁素出关后知会她一声。
刚回到客房,韩天成就冲了进来:“琪娘琪娘,你出去玩怎么不叫我?”
“我还敢带你?上次差点被你爹吃掉。小爷可没那么多命!”洛小琪笑嘻嘻的在韩天成的小脑袋瓜上敲了一记,“你怎么不去念书?我记得你那死板老爹天天都要听你背书的。”
“咳咳。”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洛小琪不用看就知道韩彰在门口。真是倒霉,背后说人是非,被逮个正着。
洛小琪耳根有些发烫,立即摆出关切的模样:“韩二爷也染了风寒不成?那可得多加休养才是。”
韩彰从门外踱进来,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心底波澜。韩天成说:“爹说琪娘的功夫很好,要和你过过招,让我跟你好好学学。”
我的功夫好?洛小琪瞪着韩彰,原来这人比自己还会胡诌。她的功夫仅够保命逃跑,比起韩彰白玉堂这样的高手来说,连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洛小琪撅着嘴:“韩二爷,你这不是成心出我的丑么?我和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
“你的功夫路数很好,正适合天成学习。”韩彰看着洛小琪,“没其他意思,只是希望琪娘也能教教天成。你也知道,陷空岛树大招风,万一哪天有歹人掳了天成,他也好自救。”
这理由冠冕得找不出一点反驳的地。毕竟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洛小琪跳起来扬起下巴对韩彰道:“好吧,就请韩二爷赐教一二。”
洛小琪是见识过韩彰的功夫的。元宵夜在小巷里,韩彰一人护着她和韩天成,与柳行舟、桃夭两人对战,游刃有余。若是能在他手下走几招,对自己也是大有裨益的。
两人来到练武场,依着江湖规矩见过礼。韩彰忽地喝了一声:“当心。”挥掌攻了上来。
洛小琪左右一晃,避开这一掌。撤身后仰,连翻几个筋斗闪到三尺开外,行动灵巧如猫。韩彰连踏两步,顷刻又拉近了距离,扬手欲抓洛小琪的手腕。
韩天成屏住呼吸,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漏了细节。洛小琪躲闪的动作极是好看,连带裙袂飘飘,如散花的天女般优美。
这边韩天成看得兴起,洛小琪却是叫苦不迭。韩彰的功夫走的是刚猛一路,掌风、拳风接连不断的袭来,如一张巨网将她的退路全部截断。明明前一刻人还在她眼前,下一刻就转到她身后,将她的去路牢牢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