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人影又是一晃。待众人仔细一看,色胚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极了蜀地特产的熊猫。
洛小琪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熊猫送小爷都不要,太丑!
“驸马还是收敛点好,”韩彰上前一步把洛小琪护在身后。洛小琪本要甩开他的手,反被握得紧紧的。
男人脸色更加难看:“你你……你这是和皇家作对……”
“公主大病未愈,驸马何不时常去探望关心,以免言官上书?”韩彰非常好心的建议,成功的让男人变了脸色。
“或者,也可买点真古董,在官家千秋节上,也好给公主脸上增光。”韩彰更加好心,引得旁人闷笑连连。
洛小琪见男人的脸顷刻间变得灰败,犹如死人,不禁心生好奇——驸马?公主大病未愈?脑海中忽地想到一个人——
福康公主?
听说李家原本在汴京城里生活顿困,以卖冥币为生。官家知晓身世后,对李家多有怜悯,不仅将福康公主出降李玮,还不时赏赐。李家骤然得此荣耀,以为就可在京城里横着走,却被权贵们排斥。李玮邯郸学步,买了许多假古董,也是权贵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看来,公主的命也不一定好。生得天潢贵胄,嫁给这么粗鄙的人,果然像清悟道长说的那般——姻缘是女子的第二次生命。
那男人,也就是福康公主的驸马李玮深恨不已,却无可奈何。事情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公主一事,官家明面上没有怪罪,但以往丰厚的赏赐已少了许多。如果那些没事找事的言官再次上书,自己……
没了热闹可看,四周人群也渐渐散开。洛小琪根本不想再看李玮一眼,转身正欲离开,手腕一痛,旋即被死死抓住。回头一看,韩彰正握着自己的手腕,脸却偏向另一侧。
你是谁呀?小爷和你根本不熟好吗?洛小琪与他对峙许久,见韩彰没半分反应,心里抓狂,却不愿说一个字,只奋力往前走去。谁知韩彰依旧抓着她的手腕,硬生生被她拖着走,根本不介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奇观已引得旁人侧目,居然没有半分难为情。
洛小琪回头瞪他:“阁下抓着小爷的袖子作甚?”
“韩某正在寻找逃家的娘子,”韩彰看着洛小琪气呼呼的神色,唇边一抹笑意更深,“可惜,方才韩某正与大嫂闲聊,没顾得上说话,娘子似乎吃醋了。”
大大大大嫂?洛小琪忽地想起,似曾听说过陷空岛大当家卢方要上京的事。既然卢方要来,闵秀秀多半也会一道上京。
哎!这个乌龙闹的。
洛小琪涨红了脸转过身去低语:“谁吃醋了?”谁知道你陪的是什么人!
“哼,”洛小琪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小爷的袖子只牵狗!”
“愿效犬马之劳。”韩彰接得飞快。
真是——天下谁人最可怕?会打的流氓有文化!
话虽如此,在洛小琪心里翻了许久的醋海终于由酸变甜,满心都是欢喜。她嗔了韩彰一眼,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四圣观方向走去。韩彰的话不多,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心里,泛起微甜的涟漪。
“琪娘,那****只是去谈生意。对方喜好女色,我只是作陪。”
这算解释吗?洛小琪转过身,嘟着嘴:“不敢有劳韩二爷解释。初八日,小爷还去赴了宴。”
“北福田院何时成了宴会之所,韩某怎不知?”韩彰看着洛小琪的唇微微嘟着,眸光灿灿,娇嗔可人的模样如夏日红莲般潋滟,心神略略一荡
想他方才有些迟疑,被大嫂推了一把:“你还不去追?能为你吃醋的女人,对你的情意定然不会太浅。”
白玉堂也在煽风点火:“二哥,我刚刚好像看到柴云也在相国寺里厮混!”
韩彰心里不由自主的一慌,下意识往洛小琪消失的方向快步行去,果然见她被一群家丁围攻,为首的还是驸马李玮。
几个小虾米角色不足为惧,李玮更不用担心。两三下解决了碍事的人,洛小琪唇边欢快笑一闪而过。小小的脸上,故做怒气冲冲,眼底的欢欣却瞒不过他的眼。
原来,这便是所谓两心相悦。
洛小琪略转头,见韩彰只跟在自己身后两三步远,柔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觉全身上下无一不舒畅。此时惠风轻和,春色融人,道旁杨柳青青,枝头已发出寸长的嫩叶,远望如烟。
这汴京城,果然是红尘好去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开口,嘈杂喧嚣的人声充斥在耳边,衬得心底一片清朗。待四圣观精致的门楼映入眼帘时,洛小琪转身笑道:“哎,地老鼠,你……”
从两人来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走在道路上的人们纷纷避让。韩彰回头一看,展昭身穿朱红官袍,向两人疾驰而来。
见展昭一脸严肃的在两人身旁飞身下马,对两人抱拳行礼,洛小琪眉头微蹙,心生疑惑。偏头看韩彰,发觉他亦是如此,心下不禁惴惴。
“洛娘子,可否随展某去一趟开封府?”展昭开口问话,把洛小琪吓一跳,下意识抓住韩彰的衣袖。难道在汴京城打人渣是犯法的?
“展小猫,”韩彰上前一步,“出了什么事?”
展昭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顿了顿,才道:“驸马李玮被偷袭。多人指认洛娘子与他有过节,在相国寺当众斗殴,目前她的嫌疑最大。”
原来开封府大堂长得是这般模样。正堂上端坐权知开封府包拯,黝黑的皮肤下看不清眉眼。他头顶挂着的匾额大书四字“明镜高悬”,笔法刚劲有力,不知何人所书。两旁的衙役精神极足,持着水火棍,冷眼看着跪在当中的洛小琪。
“啪”,惊堂木一声响,洛小琪的身体不禁抖了一下。平日里顽皮得翻了天的小女子,此刻的心跳得快要跃出喉。
惹官非,还真是头一次。
“堂下何人?”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如黄钟大吕,震人心魄。
洛小琪深吸一口气,默念五遍“输人不输阵”,自觉勇气又回到身体里,才低声答道:“洛氏琪娘。”
忍不住抬头看看天下闻名的包拯。一见之下,洛小琪立刻冒出个念头,大名鼎鼎的包青天别不是从小不洗脸才积得那么厚的锅底灰吧?
“何方人士?”
有必要盘问祖宗三代么?洛小琪平静下来,声音也亮了一些:“襄州人士。”
“到京城所为何事?可有路引?”
路引!洛小琪愣了一下。这东西还在瑶华宫,怎么办?
正在着慌,忽听右侧堂下,展昭开口:“禀府尹,洛氏的路引在此,请过目。”
展大人你真是小爷的救……咦,他手上的纸好生熟悉,不正是自己的路引吗?
好你个三脚猫,居然敢偷小爷的路引,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展昭递上路引后,转身就看见洛小琪满脸忿忿之色,不动声色的往她身后抬抬下巴。洛小琪狐疑的往后一看,正看到站在围观人群最前排的韩彰轻轻点头。
韩二爷,你真是小爷的亲……亲人!若是没路引直接被打了三十大板才真是冤枉!
“因何事带至公堂?”包青天又开始发问。一声惊堂木拍下,洛小琪才转过身,看着堂上的匾额,半天不说话。
小爷怎么知道小爷怎么知道小爷怎么知道!洛小琪在心里狂吐槽,嘴上服着软:“民女不知。”
“洛氏,今日在大相国寺,你可曾与驸马李玮发生过争执,进而发生斗殴?可有此事?”包拯问。
洛小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跪在堂上,挺直了腰:“有。”
“因何事斗殴?”
洛小琪一脸不屑:“包府尹,民女从不斗殴打架。”斗殴这种你一拳我一拳、打得血肉横飞的活动太没美感了,不是小爷的菜。
小爷只打畜生,往死里打。
包拯黑漆漆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变化:“本府问你,今日为何斗殴?”
洛小琪心生不耐:“喂,包府尹,你有完没完?小爷说了今天没斗殴,只打了畜生。李玮当众调戏小爷,给他一脚,还嫌小爷的脚被弄脏了。他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包府尹怎么不审审?”
包拯被问得有些下不来台:“李玮已身死,此案暂不审理。”
“那他卖冥币总有些钱吧,不给小爷赔点?”若非洛小琪顾忌身在公堂,早跳将起来指着包拯鼻子责问。
惊堂木一声响,包拯脸色更沉得堪比墨汁:“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水火棍同时敲了起来,乒乒乓乓颇有几分威慑。
洛小琪根本不怕。她轻哼一声,在大堂上清清楚楚的回荡:“包府尹,你别不是怕得罪皇家所以才拿我这小女子问罪吧?我可是受害人。至于李玮这种人渣自有天收,小爷要杀他,还嫌脏了手!”
“放肆!”包拯一拍惊堂木,“人命关天岂容玩笑!洛氏,你还不速速招来?”
展昭和公孙策同时朝洛小琪眨眼——慎言少言,
洛小琪假装不见,一双眼直直看向前方,毫不畏惧:“有什么好招的?包府尹,小爷我踢了他一脚,你就断定是我下毒手暗害他,未免也太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