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等威胁人的?韩彰忍住笑,放开手问道:“娘子是天机门洛门主的高徒?”
洛小琪咬牙扭扭肩膀,知道他手下留情,没伤着要害。一听此话,眼眸一转:“知道你还敢动手!信不信我师父铁口直断……”
“洛小琪?”
洛小琪一愣:“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韩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洛小琪一眼就看见封皮上“韩二爷亲启”五字正是她师父洛疏年亲笔所书,人顿时矮了半分。
他还真是韩彰?!
洛小琪登时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师父说,陷空岛韩二爷身长五尺,腰围也是五尺,脸皮焦黄,貌丑相陋,一看便能认出。
谁来告诉她,丑男韩彰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位身高八尺,面目俊朗的美男?
韩彰见洛小琪莲唇微张,双眼圆瞪,愣神的模样甚是可爱,心里的笑意更甚。伸手接过洛小琪手里的酒罐:“这便是洛门主送与韩某的蔷薇露?”
洛小琪这才回过神,暗骂自己被美色迷了眼,忙讪笑道:“是啦是啦。韩二爷你你……你拿着吧。”
说罢,也不想弄清为何他要抢孩子,洛小琪抄起包袱拔腿就想跑。
“娘子何必着急?”韩彰轻巧地一抬手臂,挡住洛小琪的去路,“娘子可知,令师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洛小琪一跺脚:“小爷管他说什么!不****的事就成!”小爷也是来办正事的!师父说,此番到京城,一是寻亲生爹娘,二是顺手带个夫君回去,要不然她洛小爷现在还在山上逍遥自在!
“令师说,”韩彰淡淡一笑,又将洛小琪的芳心勾得跳了两跳,“令师将你同这罐酒,一道送与在下。”
……
送?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枯叶两三片。洛小琪被这晴天霹雳正中脑门,打得半天回不过神。满脑子都是一句话:送与在下……送与在下……送与在下……
“青天白日的,怎有乌鸦飞过?”过了好一会,洛小琪才佯装不解地抬起头,手搭凉棚遥看天色,“哎呀,都这么晚了。今日叨扰,韩二爷你我后会……”
话音未落,韩彰伸手轻抓洛小琪的手腕:“娘子无须惊惶。娘子今日救了韩某的独生子,理应道谢。”
救?独生子?洛小琪方回过神,难道说今日救的那男孩是韩彰的儿子?不早说,还小爷白白担惊受怕许久。
啧啧,真看不出。韩二爷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儿子都会打酱油了,江湖人真早熟。洛小琪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那你还不放我走?”
“既然娘子是犬子的救命恩人,不如在别院住下如何?”韩彰缓缓说道。
洛小琪当即拒绝。开玩笑,小爷的如意郎君还在汴京城某个地方等着牵走呢,待在这别院有什么意思?她想抽出手腕,谁知韩彰手劲颇巧,既不会弄痛洛小琪,也不让她轻易的挣脱。你来我往几招,洛小琪讨不得好,又挣脱不开,急得双颊微红,香汗微现。
“你什么意思?平白无故让小爷住进来,你家夫人知道吗?”洛小琪嚷嚷。
韩彰微笑:“韩某未曾娶妻。”
额?什么意思?洛小琪皱眉。
两人正僵持,一道白色身影忽地从围墙上落下,倒吓了洛小琪一跳。扭头一看,此人白衣飘飘,丰神俊朗,一双桃花眼盼顾生辉。想必此人便是风流天下的白五爷。
“二哥,光天化日的拉着人家小娘子的手,不太好罢?”那人笑着调侃。
知我者,美男也!洛小琪狂点头:“就是,传出去也不怕坏了你们陷空岛的名声。”
“不怕不怕。此事就天知地知,你我三人知道。”白衣人笑得很张狂,手里三尺长剑雪亮如银,“把你这小娘子剁了,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这才是虎狼一窝!洛小琪差点喷出一口血。原来,陷空岛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难怪近些年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
哎呀,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老五,莫吓坏小娘子。”韩彰轻一用力,将洛小琪拉得离近了些,“洛门主派高徒亲自送上蔷薇露,不如看看佛面?”
是呀是呀,师父酿的蔷薇露乃天下一绝。洛小琪拼命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狠辣的白玉堂白五爷就把自己的小命断送了。
白玉堂依旧笑着,阳光下耀眼又刺目:“我这剑,不杀自己人。小娘子,你是我二哥的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新鲜出炉的被赠送的小娘子,还火乎呢!洛小琪咬着牙,在心里把师父骂了一万遍。情势逼人哪,她扯出自打出娘胎以来最难看的笑:“被送给你二哥的……”
韩彰接口:“娘子。”
对对,洛小琪连韩彰说什么都没听清,急急应下:“就是娘子!”
白玉堂立即收剑,抱拳行礼:“原来是二嫂,失敬失敬。”
二二二……嫂?
洛小琪僵硬地转动脖子,扭头看了韩彰一眼,见他笑得那个云淡风轻,恨不得抬手打他两拳——可惜,真不敢。
“既然是未来二嫂,那小弟就去关照管家,把客苑好好收拾一番。”白玉堂一拱手,施施然离去,剩着洛小琪和韩彰两人尴尬相对。
洛小琪本想送了酒,便跑去城北瑶华宫找师姐宁素蹭吃蹭喝,这下被人拦住,怎生是好?
“娘子不妨住下,”韩彰满脸写着“诚恳”二字,仿佛违了他的好意就是天大的罪恶一般,“瑶华宫诸位师父闭门修行,要元宵节后才重开宫门,全汴京人都知道。”
洛小琪踌躇一会,一狠心:“那你可不能把小爷卖了!”
“这个自然。”韩彰拱手笑道。
每每洛小琪想到此事,都有恨不当初之感,这人的确没把自己卖了,而是生生把自己羁绊住还不自知。
经白玉堂亲口吩咐,管家不敢怠慢,将客苑打扫得清清净净,陷空岛不亏家大业大,大冷的天,客苑里的走廊下都装点着时鲜花卉,每天更换。红嫩的花瓣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连洛小琪都替花打寒战。
日子过得很好,女管事还送来两身衣裙,一身樱草,一身水绿,正是可心的春色,说是谢礼。
可是,天天不能出门算哪门子贵客?洛小琪咬牙掀桌。
“韩彰!小爷要出门找男人……不不,出门买脂粉,不知可否?”洛小琪对着“探望”贵客的韩彰咬牙询问。
不是说韩二爷很忙么?那他每天都在客苑泡上半个时辰,和自己打嘴皮仗有什么意思?
韩彰点头:“娘子对汴京熟悉否?”
洛小琪摇头,复又反驳:“小爷可以找些闲汉带路。”
“娘子可知,近日汴京城里有许多坏人专门拐你这种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韩彰一脸诚恳,诚恳到若是生了半分疑心都要自杀以谢天地,“若琪娘不慎被捉去,韩某真是愧对洛门主重托。”
洛小琪豪气万丈的一拍桌:“小爷才不怕?他敢拐小爷我,小爷就敢拐他全家!”
韩彰“好心”的劝阻:“琪娘若需要胭脂水粉,让仆妇买了就是。琪娘的盘缠不够用?需不需要韩某……”
洛小琪在心里挂起宽面条泪——她的盘缠就是不够,一路省着才到了京城,所以才“被迫”在陷空岛别院白吃白喝。韩彰怎么知道她没钱的?
“够,怎么不够?小爷累了,劳烦韩二爷回避一二。”洛小琪咬牙说完,气鼓鼓地回了卧房,丝毫没看见韩彰脸上闪过的笑意。
虽然洛小琪很无聊,好歹有人陪着玩。被她救下的韩天成倒是挺有良心,一醒了就跑来道谢。小男孩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洛小琪在山上成天和孩子玩成一片,对付他方法一套接着一套。一天下来,韩天成就舍不得离开洛小琪,非要和她一起睡觉。奶娘好说歹说,才劝走了他。韩天成还不满意,有空就到别院去看她。可惜他每天学文习武,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小家伙一见着她就是两眼泪汪汪,看上去好生可怜。
“琪娘,明天是元宵节,带我出去玩吧?”韩天成趴在窗台边说。
洛小琪撑着下巴,睨了他一眼:“你爹不带你去?”若非你被骗子拐了了,小爷顺手救了你,能被困在陷空别院吗?
“琪娘……”韩天成撅着嘴,看上去分外可怜,“爹好像很忙的样子。琪娘你帮我向爹爹说说情吧?爹对你很好呢。”
对我很好?洛小琪磨牙,对小爷好,怎么不准小爷出去玩?她望着庭院里的盆栽,青松翠台,红灯木廊,忽而展眉一笑:“行。你都求到小爷这里,怎么会不答应?明日酉时到别院找我,我带你和你爹说说情。”
韩天成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跑回房。洛小琪见他去睡了,慢慢翻开手里的一卷书,余光往不远处一瞥,嘴角得意的翘起。
地老鼠,你不让小爷出门,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次日元宵佳节,一整天都听得见院墙外的欢声笑语,以及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时近酉时,韩彰再次清点了一遍将要押送的焰火,坐在书房里,整暇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