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老者撇了撇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道:“这修炼大殿最珍贵的地方你根本看不到。当初我为了建造它,可是足足付出了一千万灵石,还帮那糟老头子杀了三个人,才换得他出手一次。嘿嘿,这能够将时间流速减缓十倍的阵法,岂是一般人可以拥有?要是能让你感觉出来时间变慢,那糟老头子的胡子还不被得被我拔个精光?”
“时间减慢十倍?”
丁越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其震撼比整个大罗洞府对他造成的冲击还大!
“傻小子,这个世界上你没见过的,甚至你想都没想过的还多着呢,以后......”
说到“以后”这两个字,锦袍老者脸色一黯,顿了一顿,显然是想到了丁越只有不到两年的寿命,也没有多少“以后”可活。不过他本是豁达之人,便转过话头道:“别管以后不以后的了,就说现在,对,现在!徒儿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什么感觉?我没感觉啊!”丁越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譬如说,你难道就没有觉得有些饿?”锦袍老者眼睛眨了眨,促狭一笑,慢悠悠地问道。
听锦袍老者这么说,丁越肚子忽然间就不争气地咕咕直叫。他刚才是沉浸在修为提升的兴奋之中,现在经人一提醒,才觉得腹中饥肠辘辘,饿得前心贴后背,几乎就要晕厥在地。
锦袍老者伸指一弹,一颗豆大的土黄色药丸射入丁越口中。咽下药丸,以清水化开后,他觉得腹中温热一片,饥饿的感觉迅速褪去。
他这两日见多了神异之事,此刻服食了这药丸止住饥饿倒也不觉得十分惊讶,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药丸?弟子对岐黄之术也稍有研究,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药丸,黄豆大小的这么一点,居然能让我有饱胀之感。”
锦袍老者嗤笑一声道:“这只是最普通的‘辟谷丸’而已,连丹药都算不上。一块灵石一个,便宜之极,徒儿你日后出门行走,可千万别说不认识,那样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这‘辟谷丸’一枚能让人一月不用饮食,不过只用在低阶修士身上,修为到了虚境之后,餐金风饮玉露,仅靠汲取天地灵气即可满足全身所需,就无需饮食了。当然,有的饕餮之徒遍尝天下美味只为满足口腹之欲,不在此列。”
锦袍老者耐心解释了一番,生怕他这个徒弟将来真闹出笑话,那岂不是让他大罗老人的面子荡然无存?
解释完辟谷丸后,锦袍老者越发认识到提高徒弟见识的严峻性和紧迫性,干脆从洞府中找出厚厚的一本《修炼万事录》扔给丁越,告诉他修炼可以先放一放,将这本东西背诵下来才是头等要务。
这《修炼万事录》无所不包,几乎涵盖了一个修炼者生活的方方面面,从修炼中饮食排便的合理安排,到如何以物易物,换取必须的修炼资源,都一一分说,甚至连如何在各大宗门收徒的选拔中作弊都提出了十多条具体建议,也不知道写书的老兄自己尝试过没有。要知道,那种场合下作弊被抓,轻则被废除修为,重则被直接击毙也极有可能。
但从字里行间,丁越却没有发现坤元大陆的任何信息,他心想这《修炼万事录》的作者跟师父一样,多半也不是坤元大陆之人。
总的来说,这本书适合于低阶修炼者,至于虚境之上的修士身体已然洁净不垢,又何来排便之说?而且虚境修士已可开宗立派,自然也不会瞧上那些弄巧舞弊之术。
结果丁越花了半天时间已将《厚厚一本修炼万事录》基本背诵下来,偶有个别错漏,已然无伤大雅,让锦袍老者啧啧称奇,对于徒弟的记忆力很是佩服。
他却不知道,丁越从小为了背诵《黄帝内经.秘术篇》可是狠下了苦功,尝试过的背诵技巧都不下百种,加上本身丁越记忆力就极好,背起《修炼万事录》来自然不难。
关键在于,丁越早一日背诵完毕,就可以早一日进入修炼大殿修炼,这才是他发奋背书的根本动力之所在。
这之后丁越白天修炼,晚上听锦袍老者谈天说地,一老一少,竟也其乐融融。
不过,丁越一般不再饮酒,他担心酒醉后,就记不住师父说过的话,要知道,锦袍老者的每一份见闻都是从血腥搏杀和生死绝境中得来,其珍贵之处毋庸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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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桑部落。
象铁桑这样的游牧部落,只有大概的活动范围,却并没有固定的城池。就如同现在,由于临近冬季,他们整个部落都居住在山谷后面一片避风的草甸上,大小新旧不一的毡房散布在这方圆千里之内,星星点点。
与往日不同的是,部落里很多毡房的门柱上都系着一条或两条白色布条,随风摇曳,飘摇不定。
距离铁桑军队战败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但整个铁桑部落仍笼罩在一片压抑和惊惶的氛围中,部落里时常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凄惨哭声,她们的丈夫或儿子自那一仗过后,就长眠于地下,从此阴阳永隔,这种伤痛不是时间所能抚平的。
在部落的中心地带,无数根削尖了的巨大原木被捆成木墙围成了一圈,如寨子一般,里面有着几十顶巨大的帐篷,中心地带矗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飘扬铁桑部落的青色旗帜,上绣一把黑色大弓。
这里是铁桑部落的权贵聚集之地,旗杆下面那顶最大的青色帐篷,就是铁桑族长尚犴所居之处,门外有一百名精壮铁桑战士分成两列护卫,持刀负弓,肃然挺立。
此刻在这顶帐篷之中,十多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条案后席地而坐,一个个脸色严肃。他们都是铁桑部落的元老,各自都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族人。帐篷门口,站立着五六个身披盔甲的铁桑统领,都是神情沮丧,低头不语。他们从战场上逃回来之后,因怕惩罚连盔甲也不敢换,此刻盔甲上还血迹斑斑,满是泥垢。站在最边上的正是尚鹫,一样满身尘土血迹,狼狈万状。
这里是他父亲尚犴的居处,也是铁桑部落商议部落大事的地方,不过这次连那十多个快躺进棺材的老头子都聚齐了,自然没有他们坐的位置。
尚犴一掀门帘,从帐外大踏步而入,看也没看尚鹫一眼。
身材瘦高的他腾腾腾走到那些元老面前,冲他们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才转过身来,挥手道:“几位统领辛苦了,都坐下吧。这次战败都是吾儿尚鹰指挥不当所致,与你们无关。”
那几位统领互相瞅了瞅,谁也不敢坐下。
“你们不必忧心,这次你们能逃得性命,还带回了不少战士,都是有功之臣,之后我会逐一赏赐。坐吧!”
他这番话说的温和真诚,几位统领这才小心翼翼地席地坐下,当时就有一位统领扑通跪下,声音哽咽道:“败军之将,竟得族长大人宽宥,属下怎敢不效死力?”
一名元老叹道:“我铁桑部此役过后,元气大伤,十年之内必定无法跟蛮狮人一争长短了!”
另一名元老冷笑两声,道:“十年?我看三十年也不一定能恢复过来!”
尚犴眉头一皱,击掌示意安静,然后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今天召集诸位来,主要是商量一下如何应对蛮狮人的要求。他们近日派来使者,提出来要我铁桑部落出钱物赎回尚鹰,共计索要黄金三百斤,白银三万两、部落所产的‘拓桑弓’一万副、各色兽皮十万张。该如何应对,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这下可炸了锅,十多位元老纷纷喧嚣叫嚷起来。
“这么多?蛮狮人心太贪了,他们这是想让我们灭族啊,这些财物都给了他们,我们难道喝西北风去?”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的元老,他的资产在铁桑族内最为雄厚。因为对外族战争的钱物消耗都由大伙儿分摊,如果要赎回尚鹰,意味着他也要拿出相当一部分财物,因此第一个发言,虽然没说不同意,但犹疑之意已经写在脸上。
“尚鹰贤侄是必须要赎回的,不过这赎金也太多了点!族长,你看能否让他们降低些数额?”
尚犴的一个远方堂兄也是元老之一,自然愿意赎回尚鹰,不过他也认为蛮狮部落的要求太无理了,因此想折中一下。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反驳道:“赎?且不说我们短时间能否凑齐这海量财物,即便凑齐了,谁知道是不是蛮狮人故意削弱我们的计策呢?依我看,尚鹰侄儿是否还活着都不好说。可别到时候落个人财两空。”
尚犴消瘦的脸上肌肉一颤一颤,神色阴沉道:“此事我不敢擅决,因此拿来与大家伙儿商议。尚鹰此次损兵折将,即便赎回来,我也要亲手处决他,以告慰我部落勇士在天之灵!”
他此言一出,尚鹫跪着朝前膝行几步,哭喊道:“父亲大人万万不可,我哥哥虽然此次战败,可他以往那次不是将蛮狮人打得灰头土脸?还望父亲大人及诸位叔伯看在以往的份上,千万救救我哥哥!”
他其实心里巴不得蛮狮人早点将尚鹰处死,甚至还派手下人前去打探,整个铁桑部落里最先知道蛮狮人准备拿尚鹰换取财物的就是他。只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否则如何讨得尚犴的欢心?
尚鹫和尚鹰都是尚犴老年得子,只是他修为高深,满头黑发,看起来如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实际上尚犴的年龄跟那些白发老者差不多,辈分也都相同,因此尚鹫称呼那十多位元老为叔伯。
见尚犴、尚鹫父子俩一唱一和,不少元老心说,你们父子二人倒真会做戏!
但是尚犴话已至此,其他人也不好眼睁睁看着尚鹰去死,因此经过一番乱糟糟的争吵后,终于决定答应蛮狮人以财物赎回尚鹰,只是具体数额还需再跟蛮狮人进行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