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也许人们适应了这种艰苦的生活,在这片难民营的草地上,就在今晚,搭建起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窝棚,遂使粗制滥造,但是人们片片欢声笑语中,再难找到前几日的焦躁与沮丧,似乎生活就是这样,突然的打击之后,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来适应,群聚在一起的人们往往愈合得更快,听,有人静悄悄地唱起了歌,若不是知情者,恐怕会有人要以为,在这里要举办篝火晚会。
陈红云端了一碗笋根和鲜鱼炖的汤递给王举,所谓碗,也就是飞机上的一次性餐具,可现下,如此餐具也是仅存的几个,大家喝汤常常轮着用,王举接过碗,微声道了句谢谢,仍面无表情的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堆。
“放心吧,跟哥他们也许,就是走的太远了,可能晚些就回来了。”陈红云,见王举神情低落,坐下了说道。
“嗯”,王举闷声喝起汤来,其实王举并不只是担心,更多的可能是因为此时连根未回,给他带来的气愤。
心想,肯定是三人不知深浅地追出很远,却忘了时间,这种事情连根是可以做的顺手拈来。
一碗汤还没喝完,便听见西面营地一阵哗然,人们纷纷凑上前去,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王举放下手中的汤碗,与陈红云起身快步赶了过去。
原来是有人从西面回来,借着火光,看出应该是自己人,近了才发现,前面有个人受了重伤,被两人搀着,踉跄的,一路朝这里走来。
“是张洪涛!”有人看清了那受伤人的脸。
“啊,怎么会是他?看来他们也遇上麻烦了。”
“这下走不出去了,太冒失了。”
杂七杂八,说话的人不尽相同,众人边说着边迎上去接过重伤的张洪涛。
刘思敏见状,忙拨开人群查看张洪涛的伤势,真真吓人一跳,只见张洪涛浑身血污,衣衫破烂,奄奄一息。
“快,找出出血点!”刘思敏一边让大家把张洪涛平放下,一边道。
“在胸口,左边一点”,搀着张涛回来的人道。
人们连忙扒开张洪涛的衣服,指给刘思敏看。
一个手指粗细的创口正在殷殷的朝外冒着血浆。
此时张洪涛呼吸微弱,时时阵阵咳嗽,咳嗽之后,嘴里,总带出些血来,刘思敏不禁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伤到了肺部,哎。”刘思敏扭过头去,一脸难色,这时搀着张涛回来的那汉子才道:“是他们用毛毡进去的,张洪涛没有及时躲开,哎,要是早点逃就好了。”
汉子的神色黯然,摇了摇头,显然他还没有把话说完。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讲一讲。”大家越听越是着急。
“有野人!我们不知不觉就被袭击了,当时我们正朝西南方向翻越一座山,也不知怎的,我们就被埋伏了,他们拿着长矛,石锤追赶着我们,我们还有两三个人没来得及跑,就丧了命。”
“真有野人,看来是真有野人!”众人均大惊失色,面对王志的诉说,大家仍不能确信野人的存在,可现在张洪涛等人的遭遇让他们不得不相信野人的存在,那汉子顿顿,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跑下山,就没见他们追来了,其实那时候我们都吓坏了,都说要回来,可张涛说,大家这么回来没法交代,因为我们丢了四个人。肯定是死在逃跑的路上,怎么办?张洪涛说,就算是尸体也要背回来。于是,天黑以后,我们又摸了回去,可以一路也没有找到,只能摸着黑向前找,没想到到了前面的山腰上,我们看到右下方的一个山坳里,有火光,于是大家壮着胆子小心地过去看个究竟,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那几个人的尸体,就在那火堆里,有十几个人围着火堆跳舞,后面还坐了男女老少的野人,也有十几个,当时我们真是又害怕又生气。
因为当时离得近,我们就往后退了一些,张洪涛号召大家去把那些尸体抢回来,因为我们有二十几个人,那些人也就三十个人,而且有些老幼,之前是因为被埋伏偷袭,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惨?大家心里都有气,而且这一队人都多是些年富力强的汉子。大家觉得被他们吓得如此仓皇,心下怒气满怀,于是大家一致决定,先出了这口恶气,打回去,让他们也见识一下厉害,于是我们就找了些趁手的石块,木棍,准备偷袭他们,哎,”汉子叹口气又道:“哪承想,刚一接近,我们就被发现了,那些野人抄起家伙就冲上来了,简直太混乱了,都打乱了,我们明显都不会打架,于是就边打边跑,可张洪涛却异常凶猛,抢过野人的一把石锤冲进人堆,一阵狂风般的横扫,打的那些人都不敢靠前,我们看这种情况又冲了上去,可惜,张宏涛舞锤舞的正凶猛时,一把木矛飞来,正插到他的胸口,于是我们便搀着他往回跑,幸好有几个人拼死顶住那些人,唉,要不然…”汉子声音有些湿润。
“那你们,你们全部都回来了吗?”徐振东问。
“活着的,都在这儿了。”汉子回头看看所剩的十来个兄弟,苦脸道。
这时,张洪涛竟然微微的睁开了眼,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左右转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像是有话要说,近身的几个人都将耳朵贴过去,想听清他说什么,只见他,掀动着嘴唇,轻声道出:“机长,”大家马上起身让开,示意徐振东去听。
徐振东看看大伙的眼神,也是纳闷,于是将耳朵贴到张洪涛嘴边,张洪涛气若游丝的断断续续道:“逃,他们会,来,寻仇…我,杀了…”说着说着,张洪涛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口口的鲜血从嘴里溅出,刘思敏在一旁看到,连忙将他头侧放下,防止血液灌进气管,再将他呛到。
可是,张洪涛侧过去的头,却重重地向下沉了下去,两眼直直的瞪着,不再咳,嘴角只是静静地滴着血。
刘思敏赶紧去试他的脉搏,之后看着徐振东,摇了摇头,徐振东去震怒道:“快抢救啊,急救啊!”
双眼的血丝快要崩裂了,刘思敏却无动于衷,断断续续道:“血,都流干了…”
一阵死寂的沉默之后,开始听见有女人在嘤嘤啜泣,随即哭声如阵雨一般来的急促。
听到王举一阵心悸,转身朝自己的营地那边跑去…
A
突然,连根听到从阱口上午换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是一些人语,只能说似是人语,因为连根听不懂,只得紧张的从阱口向上望。小野人似乎已经听出了什么,此时,也站起身来,耳朵贴住阱壁倾听着,趁着黑暗里的斑斑月光,连根看见小野人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随即,阱口上有忽闪忽灭的火光恍过,连根心下明白,定是有人来寻他们了…会是谁呢,刚才错过的那群人?野人?看小野人紧张的样子,想必这些人,而且并非善类,因为此时连根觉得眼前这个小野人还是挺容易相处的,两人虽然没有沟通,但也没有生出太大的敌意,起码,后来看到连根的频频笑意,小野人表情没有那么紧张了,似乎还有点羞腩,眼神也从直直的盯看变得有些躲藏…哈哈,连根顿时觉得这个小野人跟自己平时遇到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多了些戒备和野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