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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他,真的回来了

周日,我将我拍的那些照片全都洗了出来,并且我要求把那张像他的照片放大洗了出来。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也或许那人不是他,但是至少多年以后再看,我不至于忘记他的模样。新的一周我把我的照片素材发给了展览主办方,唯独留下了那张侧脸。

今天是五月二十五号,属于我一个人的节日。

我请了一天的假,起了个大早,去了一个地方——星期八咖啡厅。这个咖啡厅这一天只对我一个人开,没错,不过这是我的店。其实我并不经常来,具体说是不来。我只在每年的五月二十五号来这里,一坐就是一天,却只喝一杯咖啡——星期八。这一天是苏辰离开的日子,星期八也就是星期日是他离开时的日期。星期八是一周的结束,五月二十五是一个月的末端,这就好像是一段恋情的结束。说出来都有点讽刺,更讽刺的是我还特意拿出一天的时间来祭奠它。不过盘下这个店是个巧合。只因为我去拍外景的时候,无意中在这个店里的窗边看到我和他分手的那个巷口,于是我毫不犹豫的盘下了这个店面,并将冰激凌店改成了他最爱的咖啡店。我只希望以后他回来的时候可以到这个店里坐坐,即使身边没有我。

我进店自己做了这杯咖啡——星期八,然后端着它来到那个窗前的座位坐下。如往常一样习惯性的转头看向那个分手的岔路口,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呵,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居然还放不下,想想真是可笑。不过今天的天气真的有一种场景重现的感觉。乌云密布,感觉像是要下雨。忽然感觉场景又回到了那年雨夜——

眼前这个少年背着背包与我一同站在雨中,没错,他就是我爱的人——苏辰。我傍晚收到他的消息:小亚,我要走了,但我想见你一面,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奔溃的。前几天还跟我一同规划未来的人居然说走就走,不行,我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我简单地套了一个外套,穿着拖鞋甚至没拿伞就这样跑出了家门。我奋力奔跑生怕耽误一分钟就会看不到我心爱的他。可是老天偏偏跟我作对,我华丽的摔倒在雨中。但我却感受不到疼痛,我顾不上穿鞋爬起来继续跑。终于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看见了他。他如以往一样温柔的站在那里朝我笑,但是这时候他的笑好似是对我的嘲笑,嘲笑我这个沉浸在爱情里的疯子。他打着伞走到我面前,为我遮挡住打在我身上的雨点,用手轻轻的将我奔跑时弄乱的头发抚平,温柔的说:“我的傻姑娘,怎么不打伞?怎么连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为什么要走?“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走。我明显感觉到他楞了一下,连笑容都僵硬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好似我看到的是幻觉。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他拿手不停的抚摸着我的脸,说:”因为你要长大啊!我在你身边你不会长大啊!放心我会回来的,我等你长大!“”不,你骗人。你在我身边我照样会长大。“我狠狠地推开他。或许他没想到我会这样,身体往后退了几步,连手中的伞都掉到了地上。他放弃了弯腰捡伞,索性与我一同站在雨中。他没说一句话,只怔怔的看着我。或许他也无话可说吧。我们就这样站着,站了好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小亚,我该走了。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然后他弯腰捡起了在雨中的那把伞,转手把它放在了我的手里。他弯腰紧紧地抱住了我。但是我没有动。我甚至没跟他说一句话。他松开我看了我一眼,转身拖着行李箱走了。他差不多走了十几步,我看着他的背影大喊道:“苏辰,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看到他在雨中的身影停住了,但很快又抬步走了,他甚至没有转身再看我一眼。或许他早就厌恶我了吧。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他都没有转身,只剩下雨中凌乱的我。骗子,什么都是假的。原来他早就想好离开了,所以那天晚上才会说那么多奇怪的话。还说什么他在身边我就不会长大,都是骗人的。我看着握在手里的伞,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可是我最后又不争气的捡起来带回了家。那是苏辰的伞,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那天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性格也变了很多,不爱说话,不爱吃饭,但唯一的爱好就是擦拭那把他留下来的伞。那一阵我的亲朋好友都以为我患了重病,拼命地找各种偏方给我治病。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身体并无大碍,只有我自己知道。因为我并没有伤在身上,而是伤在心里。这是心病,没法治。

不过幸好,过了半年多我自己走出来了。我开始学烹饪、学画画、读各种各样的书,虽然还是不太爱与人说话,但是总归恢复正常了。可是后来知夏再谈起那段时间我的表现的时候,我好像失忆了,没了那段痛苦的记忆。现在想想,原来不是失忆而是不想记起。

如今的我坐在这里看着熟悉的巷口,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又想起了那些年的事情。不出所料,眼泪又从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果然越长大泪腺越发达了。我拿纸巾擦拭掉我的眼泪,看了眼时间:12点45分。时间过得好快,这么快就中午了,可是我却一点饿意都没有。要不睡个觉吧,五月份就是这么令人疲乏。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到那个摇椅上躺着,而是选择趴在桌子上入眠。

我记得我做了一个梦,我们又回到了大学。那里有我爱的苏辰,我的死党知夏,我的男闺蜜段文浩,还有那么多熟悉的同学。我们上着我讨厌的心理课。其实我是陪苏辰来的,这是他喜欢的课程之一。我们坐在一排上紧挨着。我趴在桌子上看着他认真听课的侧脸很是满足。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拿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写完戳了戳坐在我旁边的苏辰,他微皱眉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拿手指了指本子,他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笑了。然后抬笔在我的字下面写了一句,我看清后幸福的笑了。

本子上写着:我最亲爱的宇宙无敌超级大Boss苏辰大人想好跟墨小女子走一辈子吗?人家可是爱你爱的撕心裂肺,人家对你死心塌地呢!

想好了,我也爱你。我要陪你走一辈子。

这是个幸福的梦,我们真的走到了最后。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暗了。天哪,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我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拿着包走出了咖啡店。转头又看了看这个我为他盘下来装修的店,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是时候放下了,等回去做个转让通告,联系联系客户吧。然后转头朝前大步走去。

现在是晚上七点,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我的胃已经对我发出了最激烈的抗议,“咕噜”的那一声,让我有点尴尬。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它以示安慰,而脚下加快了步伐,我要赶快找个饭店才行。走过一条小街,有一个熟悉的店面吸引了我。那是我和苏辰大学时经常去的一家店,店名也很与众不同——味道的记忆。我记得之前看到的时候还挽着苏辰的胳膊说“这家老板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做的饭肯定很好吃,我们去吃吃看。”那时的我就是一个听着名字好听就要试试的人。不过这家店并没让我失望,饭菜很合我胃口。时间长了,我们跟店老板也熟了,听他讲了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正如我所说这是家有故事的店,老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记得那个故事说的是老板年轻时候很喜欢一个姑娘,名字叫顾念。顾念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也很招人喜欢。而这家店老板也不赖。听他说那简直是男才女貌,我虽然没见过顾念,但是我相信店老板的话。他们相识在避雨的屋檐下,后来雨停后顾念离开了,店老板却无意中捡到了她的校牌。发现是同一个学校,只是不是一个专业。顾念,播音主持系大二学生。照片中的她很干净,就如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店老板送回她的校牌,理所应当便是认识了,然后他俩就时不时的会碰见。学校那么小,会遇见一点都不稀奇。时间久了,他俩也互相熟悉了,他们发现他俩很相像,喜欢迈克·杰克逊,喜欢看蔡骏的小说,喜欢玩滑板。发现这么多相似点之后,他们就经常一块出去玩了。慢慢的便对彼此产生了爱意,走到了一起。还有顾念是一个小吃货,而正好店老板是学烹饪的,所以他们约定好以后开个小店,起名叫味道的记忆。店老板掌厨,顾念管账。其实听到这里感觉这是个很美的故事,但是命运往往喜欢跟你开玩笑。就在他们以为能走到最后的时候,顾念查出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这个消息令他们俩都崩溃了,可是店老板和顾念都不相信命运,仍然开心地活着。可是在你越不相信命运的时候,命运就越会让你相信。最后,顾念走了。但是店老板还是遵守约定开了这家小店。他知道顾念不会回来了,但是他想让顾念在天上能看到能闻到这味道的记忆。

如今我又站在这个小店门口,闻着那里面散发的淡淡香味,慢慢的走了进去。我一进门店老板就认出了我。

——“哎哟,是小亚啊!好久没来了,还是原来那个位子吗?”店老板高兴地迎上了,跟我打着招呼。

——“恩,还是原来的位子。”我笑了笑应着。

然后我随店老板来到了那个以前经常坐的七号桌,刚要坐下,然后又转身跟店老板说:“老哥啊(之前对店老板的亲切称呼)!这个位子帮我留着,我先去趟洗手间。哦对了,还是那些菜。”

“恩,好嘞!去吧!我给你留着呢!”店老板微笑的说道。

五分钟后,我从洗手间出来朝我那个位子走去。忽然发现我的位子上坐了人。老哥怎么给我留的位子啊?怎么一会儿就被别人占了。然后我走过去拍了一下那个人,不善的说道:“哥们,这位子有人了。”我本想好好跟他理论一番,而当他转过脸的时候,我愣住了。这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这是我当年爱的人——苏辰。

他,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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