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天下造剑的手艺,骊山秦家若称自家第一,绝对没人敢说不服。秦家造剑手艺自上古以来一脉相传,黄帝蚩尤之战时,秦家先祖禾风为轩辕黄帝铸造“轩辕剑”,以助黄帝,致使蚩尤一怒之下立下秦家必将断子绝孙的诅咒。幸得天界高人相助,可就是如此秦家仍是人丁不旺,造剑手艺代代单传,导致所铸之剑有限,后来索性一年只铸造两把剑,提供给王室或者商贾。
秦家这一代的当家人单名姜,本来有两个儿子却早夭,这一日他的夫人正在为他生第三个儿子。随着婴儿的哇哇落地,秦姜的第三个儿子诞生了。秦姜身边的道人连忙贺喜,当佣人将小少爷抱出来交给秦姜时,秦姜却既喜又忧,他不知道这个儿子能否存活下来,秦家代代单传,好不容易到自己这一代多子,可长子与次子均与自己无缘,秦姜看着儿子,心中一阵凄凉,叹了口气,对身边那道士说道,“我秦姜的儿子都命薄,长子次子均早夭,不如道长将此子抱走收养,待到他成年之后再回秦家继承家业。”
那道士看着秦姜怀中的婴儿,双手掐指,好一会才回神说道,“天意如此,贫道与这孩子有缘,只是他是麒麟命,每六年便有一劫,可这命格的人若得扛住八十一劫便可以登天化极。若扛不住,便是暴尸荒野,死无全尸。”
秦姜听罢,连声道谢,可那道人却摆了摆手,“只是贫道也只能收养他到十八岁,十八岁之前那两劫贫道可以帮他化解,只是十八岁之后要全靠他自己了。秦家先祖被蚩尤所下的诅咒,有很大的可能在这一代灵验了,但若挺过这一代,秦家之后便可以多子多福。”
秦姜一听说秦家将断子绝孙着急了起来,“先祖不是求助于天界,蚩尤之咒不早已消除了吗?”
那道士摇了摇头,“蚩尤此人超脱六界,本六界之内无敌手,只是秦家先祖机缘巧合下自洪荒之外得到炼剑奇术才炼出‘轩辕剑’,才助轩辕黄帝打掉蚩尤的本身以及其八十重分身,即便这样蚩尤却仍有一重分身逃出生天,那位保护秦家的天人在百年前不幸遭到这一重蚩尤分身的袭击而烟消云散。”
秦姜听罢脸色苍白,险些将孩子扔到地上,那道士连忙从秦姜手中抱过孩子,满是慈爱的看着孩子,“也多亏此子麒麟命,每渡过一劫便增六年性命,所以极易修道入仙,秦家主不必过分担心,贫道必将倾尽所能帮助他。”
秦姜听罢稍释,拱手说道,“多谢道长收养犬子,以后观中有何事尽可以找秦某,秦某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道士听罢微笑道,“家主严重了,这个孩子与我有师徒因,所以我才竭力与此子修成师徒果,因果天注定,秦家主不必这样。另外我也得多谢亲家主送我一个好徒弟,不知道家主要为令公子取个什么雅名?”
秦姜苦笑道,“什么雅命,反而贱名好养活,一个‘丑’足矣,秦丑如何。”
道士点了点头,看向怀中婴儿,“秦丑,秦丑。你可要好好修行,助秦家绵延。”
不知之间那婴儿竟露出了笑脸。
岁月绵绵却如箭,一晃却已十八年。
这一年是秦丑上山的第十八个年头,昔日怀中婴儿早已脱落成健硕的年轻人,只是辜负了丑这个名。这一日秦丑在后山练剑,却听到了三师兄的呼唤,“丑十一,师父唤你去浩气堂。”
秦丑上山后位列十一,因名字中带个丑字格外出奇,有因为秦丑是所有师兄弟中唯一的一个没有道号的俗家弟子,所以师兄弟们都称秦丑为“丑十一”,即使如今早已脱落成俊俏小伙,也是如此称呼。
浩气堂中,丰丘道长看着这个自小养到大的徒弟满是慈爱。
“丑儿,我今日叫你来有三件事情。第一,师父要将奇门遁甲传授于你,你定要努力修行;第二,我当年答应你父亲,在你成年之后便放你下山,回骊山继承家业,你要乘此机会好好游历江湖;第三是告诉你,你每六年都会有一个劫数,所以你六岁那年的坠山以及十二岁那年的溺水并不是偶然,今年恰逢六年整,你定要小心。”
秦丑听后心中有些许不安,对离开自小便生活的奇门观十分不舍,只是师命难违,且心中对父母也是想念,便双手行礼道,“徒儿谨遵师命。”
看着这个自小便看护大的徒弟,想想他以后难测的命运,不禁心中叹气,“丑儿,今后的路你一定要好好的走。”丰丘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个锦囊,说道,“为师为你准备了三个锦囊,每六年只能看一个,为师已经为你标注了年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打开。”
“秦丑谨遵师命。”秦丑行礼道。
“坐下,师父将奇门遁甲传授给你。”
看到秦丑坐下后,丰丘与秦丑相识而坐,抓起秦丑双手,“奇门遁甲,有御、架、身、法、神、遁六章,御为御物,架为降物,身为本身武功的修行,法为道术、神为精气的修行、遁为逃生术。为师现在便将其传授给你希望你可以好好修行,要记住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厚积而薄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至江河,丑儿你可记住。”
“徒儿谨遵师命。”
丰丘将奇门遁甲整套传授秦丑,自下午传授至深夜,传授完毕丰丘已满脸倦容,“丑儿,明日你便下山吧,从今往后你我师徒缘尽,但记住你一定要坚守正道,要普渡众生、要积极修行。”
秦丑听罢虽心中千万不舍,但只能行最后一个礼,说最后一句话,“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下去休息吧。”秦丑转过身子后已是泪水在双眼中打转,还能忍住,可走出浩气堂后却再也忍不住了。可丰丘道长又岂能好?丰丘看着爱徒离去的背影,也满是不舍,满是想落泪,只是多年的修行制止住了他,那三个锦囊是化解秦丑下三难的方法,这是丰丘折了三十年性命以及半辈子修为所算出来的。
贰日晨卯,正是观中弟子的早练时,秦丑收拾完毕,准备下山。
奇门观下有一牌坊,牌坊上刻着一副对联,
“入山皆是缘分
离山藕断丝连”
据说牌坊上的这幅对联存在的时间比山上奇门观存在的时间还要早上几百年,牌坊有一个横批“一切皆道”,这横批是奇门观第三代掌门也是奇门遁甲派第五代传人之一的因求道长所写。
秦丑是十八年来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这牌坊,也对,虽然要离去,但我始终是奇门观的弟子,始终是奇门遁甲的传人,我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师父的弟子,无论我何去何从,我都是奇门观的弟子,谁都剪不断。可虽然这样,但我却也是骊山秦家的传人,我又不得不下山入世,说到底我终究不能像师父一般超凡脱俗,一心求道,也许我永远也到达不了师父道行的高度。可我与师父相比,入世生活这也许是我与师父所不同的地方吧,甚至是我可以超越师父的地方吧。所以说入世下山何尝不是上天所赐予的机遇?也许这就是对联中有入山也有离山的原由吧,离山藕断丝连,在山上是离世修炼,可离山何尝也不是修炼?
不知不觉中,秦丑入定了,他仔细思考着自己与这幅对联的道缘。
吟游镜是奇门观的一面宝镜,可观天下事,此刻丰丘道长正站在吟游镜前看着秦丑入定,心中既是惊讶却又是安慰,惊讶秦丑在离山之时得道,安慰的是入道的秦丑也许可以更好的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丑儿啊,丑儿。如果可以师父真希望可以保护你一辈子,可师父道行很浅,别说六界,就是人界中超越师父的人也数不胜数。可就算师父能保护了你,也必定遭到洪荒的谴责,师父为你死也无悔,可奇门观中弟子有三百一十二人,师父不能让无辜的三百一十二人因师父对你的溺爱而殉道。可师父又不忍心看你无助,只能牺牲自己,逆洪荒算命,算出你余下的三劫,师父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路真的得靠你自己了。如今师父看到你得道,心中也甚是安慰。”
秦丑入定,不觉的日生日落,斗转星移,只觉得短短半个时辰,可世间早已三天,这三天中有两个人在关注着他,一个自然是他的师父,而另一个人秦丑并不认识,那是一个陌生的姑娘。
第一日,姑娘上山,在山道口的牌坊旁看到那个道士一动不动的盯着牌坊,姑娘觉得好奇,便仔细看了看那道士,也是好奇,这对联平平无奇,就是从村子里随便拎出个教书先生也写得比这对联优美,这道士绝对是个没读过几本书的道士。也没多在意,便上山了。下山时已是酉时,可那道士仍然在原处一动不动。从卯时到酉时,八个时辰,这牌坊究竟有什么魔力吸引着这小道士?
“喂,小道士,你究竟在看什么?”姑娘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只是那道士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自己的话。姑娘有些恼怒,“你这小道士好生无礼,我问你话你却不屑。”
说罢便离去了。只是回到家中对那道士久久不能忘怀,这道士究竟盯着什么,为什么不答自己的话,难道他死了?不,绝对不可能,那道士在太阳下还会流汗,不太可能会死,可实在没听过死人究竟会不会流汗啊。躺在床上就这么思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卯辰交接之时,姑娘便早早去了山道口,远远看到山口牌坊处有一人矗立着。
姑娘心中略微安慰,还好,那小道士还在。
那道士仍是昨天的模样,只是清晨的露水湿了他的头发,划过了他的脸庞。
姑娘试了试那道士,发现道士确实还活着。心中大为放心,还好,你这道士仍活着,可你这道士确实无理,昨日本姑娘好心问候你,可你却对本姑娘一理不理的。
“喂,小道士,本姑娘问你,你到底在看什么?”姑娘看着秦丑再次问道。
那道士仍是一答不答,矗立原处。
“好,本姑娘便与你熬上了。”说罢,她坐在山道上的台阶上,看着那道士。自卯辰直到戌时。刚看之时只是赌气,可渐渐看多了,难免也就想多了,想杂了,想歪了。渐渐觉得这道士也是俊俏,怎么就出家到了道士,可惜了。可一想到自己在发春,顿时也脸红了,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玉红啊玉红,你也不是那种没人要的女人,怎么能滥情呢?不想还罢,一想脸畔却更是绯红。
我只是想看看这道士可以撑多久,对就是这样,我怎么会对一个才见两天的出家人动情呢?
越想却越是心乱,终于忍不住逃离,捂着脸跑回了家。却不巧被母亲看到,母亲看到羞涩的姑娘,也是高兴,姑娘长大了,留不住了。
到晚饭时女儿仍在房中闷着,再想想自己年轻时,顿时明了了,看来姑娘需要自己了。于是端着晚饭走进了女儿的房中。
看到自己的女人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会捂脸,并羞涩无比,看来女儿是真的需要自己开导啊,“红儿,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听到母亲的声音,玉红一阵娇哼,啊,自己母亲究竟是何时进入自己房中的,“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难道房中还藏着情郎不如?”听到母亲的这段话,玉红却更是娇涩,将头埋入被子之中,好一会,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才抬起头问自己母亲,“妈,你说才认识一个人两天,会不会爱上他?”
看着自己母亲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笑,玉红更加害羞了。
看着羞涩无比的女儿,她终于说话了,“一切的缘分都是说不准的,我与你爹便是一见钟情,还不是美满到今。看来我的妞妞是真的长大了,哎,将来说不准就不记得娘了。”看着佯怒的母亲,玉红更加害羞了,“怎么会呢,再者说,女儿也并不像母亲想的那般。”
看着母亲一脸微笑的转身,玉红更加害羞了。再将出门之时,母亲却又转过身来,“红儿,只是你明日说不准不能会情郎了,看天象明日有雨,假若你真的忍不住了,母亲便给你准备好油纸伞,让你去见他。”
“妈,你说什么呢?”玉红听到此,羞涩之致。母亲也不大好意思再挑逗女儿了,便真正的离去。看到母亲离去,玉红躺在床上,可怎么也难入梦乡,时不时想起母亲的话,更穿插着那小道士的俊俏样,更是难眠。
半夜,半梦半醒之间,玉红听到了滴答的声音,下雨了,顿然清醒,那小道士还在牌坊前站着呢,他会不会淋病?也许下雨了,他会回道观吧,但假如他没回去呢,万一他生病怎么办?想到这里,玉红猛然睡意全无,跳下床。
走出房门,看到母亲早已准备好的油纸伞,也顾不得回忆昨日母亲调戏的话语,只是一心想着那小道士,抄起油纸伞便跑出家门,直奔牌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