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龙
对于雪的记忆,总是零零碎碎的。
记忆最深的是童年时候。头天雪花飞舞,一夜过后,山坡上、屋檐上、田野里白茫茫一片,打开后门,对面山上,各种树木披挂着银装,形状各异,煞是好看。晴天了,雪后的田野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打雪仗之类不必去说,最喜欢的还是玩冰了。凡是有积水的地方,都结了冰,积水形状不同冰的模样百变,揭出一块,找一根空心麦秸秆,吹个小洞,用绳子串起来,一路走过去,在阳光下,闪烁迷离,极为有趣。小孩子们喜欢追着日影跑,嘻嘻哈哈,开心无比。最奇的还是倒挂的冰柱了,屋檐下几尺到几米的粗粗细细的冰柱,折一根来,当成金箍棒,学那孙猴子乱舞一通,嗨,吮一口,冰冰的凉凉的,舒服。
那时候,每年总会下那么几场雪的。孩子们喜欢下雪,还因为下雪了,大人就不布置什么活儿了。住一个院子里的人家,可以围坐在一起,弄一个大锅,放上炭火,烘烤起来。说着闲话,或者吃些零食,孩子们吵闹一点,大人们一般是不会生气的。于是,大家就越发的放肆了,把那些冰啊雪的玩到火堆边也是常有的事。
大学毕业分配的第二年,还是单身一人,当时前后几届分配下去的有三四位年轻老师,我们住在一幢木结构的小楼上,寝室只有9平米,就像一个个小小的鸽子笼。那个冬天,下了一场大雪,疯玩了疯跑了疯闹了还不够。童心未泯,跟另一位女老师,从楼下将雪搬上来,堆放在某男老师的寝室门口。不大记得后来这事怎样收场,好像,楼下还是学生宿舍呢。呵呵。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大家碰见,说起那时那事,还是忍俊不禁。
那一年,在某私立中学任教,有一次下了一场不算小的雪,学校背后的山上,很有一番雪的气象。觉得机会难得,斗胆给老板提个建议,要求放假半天,让学生去玩玩,他们同意了。兴高采烈地带着一大帮孩子上山了,玩得尽兴,穿坏了一双鞋子。没想到的是,高中的那帮家伙,学我们的样,也上山来了,胆子忒大了些,又没老师跟着,来得又迟,傍晚雾凇迷濛,结果两位学生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夜未归。同学、老师、家长、老板,那个急啊,不必细说。第二天,大批人马上山,整个校园不得安宁。好在我们这里,林不密,沟不深,也没有大批野兽出没,他们躲在看林人的茅草房里,没摔死,没咬死,没冻死,中午时分平安归来,大家总算把那颗即将跳出的心放回到胸腔里。事后想想,有点害怕,假如出了丁点差错,我这个始作俑者,会不会要承担什么责任呢。于是告诫自己,以后把那些浪漫的念头收一收罢,免的自找麻烦。
今年的天气冷得姗姗来迟,见不到任何下雪的迹象。天气预报说,今年冬天是有气象记录以来最暖的冬天,“小雪”那一天,我们这还暖得如同春天,非常忧伤,有朋友说,“马上变天,就要见到雪了”,可是我知道,在我这南国,看见雪的愿望只怕成空。不是吗,北国哈尔滨也是在“小雪”过后才好不容易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瑞雪呢。有那么一两次,听说来冷空气了,网上遇见北方的朋友,总忍不住问句:你那下雪了没?答曰“没有”,就有些失落,有些惆怅。
早两天,在办公室,遇见山东泰安的书商,说起家乡下雪的情形,我露出羡慕非常的样子。他说:“胡老师啊,一点不好玩的,去年雪下了一尺多厚,我们用锹都掀不动,很累的。”我却是非常向往,就想起了电影《赵尚志》、《林海雪原》,厚厚的积雪,穿一高靴,一脚踩下去,“咯吱——咯吱——”,哈,多么动听啊。裹紧全身,在雪地里打几个滚,前滚翻,后滚翻,横着竖着都中,别提多美妙噢。
雪地里撒野,何时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