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红
梓树的叶子是对生的,在一个枝节上会生出两片相互依偎的叶子。他们一起出生,一起成长,然后各自找寻归宿。结局是分飞,过程是曾经一起。
夏日的正午比夜还要寂静,阳光灼热的色彩浸染在梓树的每一片叶子上。弥漫着青草味的空气甜甜的哼着摇篮曲。叶子们暖暖的熟睡着,梦里有明媚的微笑。
风儿轻轻擦过树枝丛,一片顽皮的叶子扯住了她的裙角。风儿恼怒的质问:“你有什么事情吗?不要耽搁了我行程!”叶子昂起头迎着风儿的眼睛,大胆而放肆地说:“我喜欢你!想要和你一起远飞!”风儿露出不屑的神情。叶子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我讨厌这样单调的生活,守着一棵树不能动……”他又瞥了一眼身边同一枝节上的另一片叶子,“特别是还要和这样丑陋的叶子牵连在一起。”风儿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于是满树的叶子都梦到了飞舞。“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的生活。不过我可以带你离开。当秋天来临的时候,我会化做一缕秋风来接你。”叶子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带着一个承诺开心的睡了,只是另一片叶子再也睡不着了。
“我确是一片丑陋的叶子,满树的叶子中最小叶片也不齐整。当我被其它叶子嘲笑时是你在维护我,可为什么你又要在风儿的面前贬低我呢?如果我已是你离开的理由,那么我愿变的更丑陋,只为圆你一个远飞的梦。”
夏天剩余的日子里,小叶子只吸取少量的养分而把其余的留给与她同枝异梦的同伴。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远飞梦中,丝毫没有察觉同伴的日渐消瘦。他会抖动叶片逗她开心,也会在雨水侵袭时将她掩在身下,只是从不肯探求她。
秋天逐渐临近,叶子们陆续换上了金黄色的新衣,只有小叶子穿着一件色彩斑驳的旧衣,一块昏黄一块暗绿,在枝叶中更加渺小。早上寒冷的空气使他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似乎一点外来的力量都有可能要她性命。她倚在同伴的肩上虚弱的喘息,同伴却不懂得怜香惜玉,大肆发表自己的演说:“我是伟大的叶子,只待秋风吹起送我去天涯。”“切!”整棵树发出嘲笑的哗哗声。“我相信他能远飞,一直都相信!”同伴将感激的目光投向她,她却背过了脸,不肯要他看到脸上滑落的泪水。
秋风如约来了,她有意捉弄一下小叶子,使劲舞动长裙,小叶子摇摇欲坠,头脑一阵阵眩晕,待她平复过来,身边的同伴已不在。
“我的心是夏天,渴望一份平静的守护,你的心是秋天,远飞是你唯一的梦,我们的季节是错开的,注定是要各自飘零的。”
叶子随风走了,他飘过天涯,飘过海角,却再也飘不进小叶子的视线。远飞后他才知道在他的身上附着了小叶子的灵魂,他是丢不掉的,因为他不想。他想回到小叶子的身边却再也回不去了。
深秋,叶子如黄蝶般在风中漫天飞舞,只有小叶子还固执的停留在树枝上。她静静的看着一片片叶子飘过眼前,直到她也陨落也没有见到她盼望的那一片。
她在梓树下,他在她视线外,他们一起腐烂成泥土,滋养下一个春天,期待又一个轮回。周而复使的故事中,她换了名字,他亦换了姓氏。她不再是叶子,他也不再是叶子。他们可能遇的倒也可能遇不到,他们不会记得曾是梓树同一枝节对生的叶子,命运会为他们安排另外的事物代替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