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龙
打小我就爱哭,稍不如意咧嘴就来。母亲说我落地儿就极缠人,月子里除了吃奶和睡觉,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喊上几嗓子。父亲说那实在是一种哼唱式的自由式的娇啼,柔柔的,绵绵的。每每还没待我喊上几嗓子,父亲便会和母亲抢着把我抱进怀中,拍来悠去。不多时,我便会在父亲宽厚温暖的臂腕中甜甜睡去。
幼时的哭泣暂且解释为娇啼,一种意在唤起亲人的关注和渴望温暖怀抱的倾诉。长大了,成家了,自己也做母亲了,渐渐地就很少哭了。但是这种与生俱来的“易感”却一直陪伴着我走过如水的岁月。
(一)因为责任,所以坚强。
零三年,我的家庭遭遇了一场大的变故。那年夏天,父亲心脏病发作,必须尽快地在梗塞的动脉内置放支架以疏通阻塞的血管。憔悴的母亲在为父亲送饭的途中突发胆结石,被路人拨打急救电话送进了另一个医院,诊断后院方说次日准备手术,爱人也只得请了假在医院陪护母亲。
从母亲那里回到父亲那儿,我隐瞒了母亲的病情,只告诉父亲说是母亲偶感风症,这几日要在社区服务站打点滴。依靠了二十多年的肩膀突然间就全部坍塌了,短短的一个月内我变得异常镇静和坚强,我知道我和父母的角色已经换位。我没有时间再去流泪,因为生活它根本就不会给人哭泣的空闲。
术后的父亲一日比一日硬朗,第七日遵照医生的嘱咐,父亲可以自由活动了。我陪着父亲去医院看母亲,那天是母亲术后的第五日。踏进病房,父亲看到了虚弱的母亲。母亲说你能下床走动了,父亲的泪瞬时就涌了出来。我背过脸去,笑着拼命地眨巴着眼睛不让泪落下来,但还是哭了。
一切都结束了,明天生活将一如从前。
(二)因为心中有爱,所以眼中有泪
和爱人九七年成的家。他为人忠厚,不擅言语。我秉性娇憨,且言词过激,常常是无理也有理,爱人总是谦让着我。我性子若上来又吵又闹时,他总无声地静坐一旁,默默地燃一支烟。他说吵完闹完,我依然是他的最爱。
闹得最烈的一次,我撕碎了结婚证。我喊着对他说“你可不可以对我坏一些”。他没吱声,任我娇横。我喊累了,安静了,他就一片片地捡起撕破的结婚证,一点点地对正,粘好。他说下次不要再撕了,再撕,就再也粘不好了。我突然就哭了。他说他喜欢看我耍赖,像个孩子一样让他心疼。
结婚十年,我每日外出,他总要叮嘱一句“路上小心点”。这话他从不间断,一直说了十年。平日里我每每听到这些,便嫌他啰嗦,说他似女人,爱唠叨。近些日心安静了,便忆起他所有的好,再出门时,再听他说这句陈话,眼角竟是湿湿的。
因为爱还在,所以有泪流。
(三)因为感恩,所以感动
这是个多雨的季节,天气一直连阴着,阵雨说来就来。好在爱人心细,每每外出前,他总会在我的手提袋内放上一把天堂伞,所以我是很少被雨淋到的。
这日傍晚下班回家,路上又是一场阵雨。我撑着天堂伞,极小心地往家赶,生怕落地的雨水弄湿了心爱的鞋子。过红灯时,身旁的一对骑摩托车的中年夫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极快地扫了他们几眼,女人长相秀美,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男人又矮又壮,脸又黑又圆,很是难看。他们共撑一把伞,让我注意得是女人手中高举的伞一直努力地撑在男人上空,男人的上衣没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而女人已几乎浑身湿透。等待中似乎听到男人对女人说你自己撑好伞吧,我不怕淋的。女人随手往耳后拢散落的发丝时注意到我在看他们,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我也对女人笑了笑。
绿灯亮了,车辆人群继续前行,望着男人和女人慢慢远去的背影,我突然就想起了爱人的那句老陈话,眼中的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紧握着手中撑起的天堂伞,原来我和他们一样地幸福。
感谢上苍,让相爱的人能够牵手一生。
(四)因为相念,所以落泪
打小看别的小伙伴骄傲地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我就想要一个哥哥。那时我小,觉得有了哥哥就很牛,别的小伙伴就不敢来欺负你,因为有哥哥的保护。
后来就真得有了哥哥。大哥闲暇时喜爱写作,他的文笔挚朴无华,或是散淡,或是从容,字里行间折射着人世百态,让人在轻松、莞尔一笑后,总会有所感悟。天道酬勤,大哥笔耕不辍,他在文学创作这块土壤上也算是小有成就。
喜欢上大哥并不是缘自他的文字,而是大哥的历练与豁达。我开心时,他与我一起快乐;我失落了,他会耐心开导,领我走出低谷。大哥一直鼓励我要握住手中的笔不要停下,哪怕只是写给自己看。在写字这条路上,有几次我几乎就要放弃,是大哥的话让我重拾起手中丢弃的笔。可以说这些正在写的或是已经写下的文字全是大哥给予的。
前几日,因误会和大哥赌了气,我对自己说再也不要这大哥了。可是大哥早已成为我的一种习惯,看不到大哥,心里竟是空落落的。好在大哥原谅了我,大哥说一切全怪他。我在这边就莫名地落泪了,为大哥言语之外的疼爱。
大哥,说好了,来生你做我哥哥的。
生命中总有一些事,能够让我们感动;也总有一些人,可以让我们流泪。我们之所以流泪,那是因为心中溢满了爱。
前行的路上,谁会是那个让你流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