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定后方(5)
“小汗,快走!”脸色铁青的铁律独机却是出现在绝望的勒索伦面前,而他的心腹大将达塔骨却是早已不知去向,不知是丧命了还是悄悄躲在哪个角落了。
“弃械投降者,不杀!”勒索伦心慌意乱的时候,峡谷的前后传来了巨大喊声。
“只有战死的突厥男儿,没有奴颜媚骨的孬种!”铁律独机见势不对,急忙扯开嗓子大吼,只是他一个人的声音,怎比得上数百人的齐声高喝了。
突厥军卒听不见铁律独机的吼声,但突厥人本是尚未开化草原游牧民族,素来凶悍,那怕突然出现的暗箭、自己挖掘的马坑和闪着寒光的剌筒,都未曾让大部分人失去斗志,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性。正当他们誓与雁门军拼杀到底的时候,却是响起了降者不杀的声音,有胆小的,便悄悄下了马背弃了兵器,向山谷两侧靠去。
但绝大部分突厥兵却是凶悍,不仅没有受投降声的影响,反而发一声呐喊,不顾前面的剌筒和身后的箭矢,亡命般向前冲去。
突厥军的悍不畏死,大大出乎王应乾的意料。他叫雄阔海带人击杀了勒索伦安排守护埋伏的敌兵,又凭着对方准备好的埋伏击杀了近四千敌骑,料想突厥军定然大乱,不敢拼命自然会投降了。没想到对方乱虽乱了,士气却是高昂得很,大有“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作风。
“放火!”王应乾喟然叹息的时候,鼠雀谷两侧的悬崖上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又纷纷投掷下去,宛若无数美丽的流星,划破黑暗的天际,落入进退唯谷的突厥军中。
“死神的焰火?”勒索伦看着从天而降的火把和无数翻滚下来的木柴,面如死灰,双目中泛起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小汗,先换了衣服吧!”铁律独机也是喟然长叹,若不是勒索伦一意孤行要攻打雁门,又怎会落入对方的彀中,又怎会落入如此绝境了?但事已至此,还是让勒索伦逃得性命再说,而儿律独机自己,则是作好了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
火把从天而降,夹着无数浇上油的柴枝枯叶,鼠雀谷底刹那间已是烈火熊熊,无数的人马惊声惨叫。一个运气极差的突厥兵被柴枝砸下地来,浑身着火地大叫投降,他挣扎着爬出火堆,脸上的肉皮已是烧得稀烂,除了嘶声呼救,附近的同伴甚至还闻到了一股烧肉的味道。那突厥兵惨叫着倒在地上,又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发生令人心悸的惨嗥,除了手脚仍在微微抽搐,却是没了动静,只是空气中仍旧响起噼哩啪啦燃烧皮肉的声音,其情状颇为碜人。
一时之间,满谷都是挣扎哀嚎的伤兵。前面被烧得四处乱跑的马匹和突厥兵不顾前面的剌筒,不要命地冲了出去,而后面的骑军也是发出野兽一般的悲嚎,返身冲向身后密密麻麻严阵以待的楼烦军。
王应乾也不想雁门军拆损人手,在象征性地阻挡一阵后,示意放谷后的突劂兵离去,而靠近雁门方向的突厥兵,却是一个也不放过。事实上,自从突厥军陷入埋伏,王应乾便将防守的重心放在了谷前,守候在谷后虚张声势的,不过只有八百人马和一些装扮军卒的百姓而已。
“回去告诉你们可汗,雁门有我王应乾在,胆敢再犯,虽远必诛!”王应乾对着逃出生天的近一千突厥兵大声喝道。
喊过之后,王应乾才省起自己不懂突厥语,急忙叫几个懂得突厥语的军卒同声高喝。
勒索伦失魂落魄地骑在马上,心中悲苦交集。
离鼠雀谷那场偷袭之战已是过去了三日,换了普通军卒衣服的勒索伦能够逃出生天,全赖铁律独机在身旁立了个傀傀,假装拼死保护的样子,吸引了雁门军的注意重点,才让他有机会混入乱军之中,逃得性命。
“小汗,铁律独机代表我铁律部族,请求小汗将铁律部迁徙到草原的深处,此后不再和楼烦军争斗,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勒索伦想起铁律独机毅然冲向剌筒前的请求,心中忍不住地抽搐。他看了一眼斜斜地跟在身后的达塔骨,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待我回到乔马山,再悄悄地收拾你吧!”勒索伦决定了要处置达塔骨,又想起鼠雀谷那场地狱般的大火,心中又是一阵惊恐,“胆敢再犯,虽远必诛”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不断回响。
勒索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向后面看去。八千铁骑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两千人,虽然战死的大部分都是铁律部族的战士,他的亲兵卫队只是折损了几百人,但如此惨败,自己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王应乾!王应乾?”他嘴中满是涩苦,有些茫然地看向雁门方向,“我今生还会率兵来雁门么。。。”
而此时,在雁门的王应乾正在犒劳三军。
“各位兄弟,你们说我们楼烦这为什么能够以少胜多,击败来犯的突厥人?”王应乾站在一个石台上,不再怯场,反而颇有威风凛凛的味道。
“指挥大人领导有方,计谋得当!”挨他最近的罗正涌拍了记马屁。
“全靠鼠雀谷独特的地形!”
“靠消息灵通,知道突厥人的动向!”
“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苍老声音响起。
。。。
“对,我们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王应乾看着台下的三千将士和上万的老百姓,双手虚按,压下杂乱的声音,大声道:“我们能够击溃来犯之敌,大家都有功劳,但是,我们最应该感激的,是我雁门的全城百姓!是他们,不辞辛劳给我们运送剌筒,我们才能阻击敌军于谷中;是他们,不顾黑夜为我们送来柴火,我们才得以火烧突厥兵;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假扮军士,让敌军不敢回身相斗,不得不在谷内作兽困斗!各们兄弟,你们说,这胜仗,最大的功臣,是不是咱们雁门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