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光面如土色,低声叫到,“葛,葛堂主……”
葛炎却不理他,走到秃头老者面前,冷笑道,“孙叶龙,真么多年了,你还是背后说人短长这副德性吗?”
秃头老者低眉敛目,看不清神情,也不发一言。
“只怕这么下去,你到了五十岁还是这副德性,到时候就只能和你那胖儿子街头卖艺,耍宝为生了。”
说罢,葛炎重重落座,桌椅为之震动。
如此情形,石光自然不敢发一言,余下两个小喽啰却躬身凑上前去,低声向葛炎汇报着什么。
这二人刻意压低声音,沈钊聚精会神也不过听到些“武林”“塞外”之类的字眼。
葛炎却是越听面色越奇怪,“来了如许多人吗?”
“正是。”
葛炎靠在椅背上,闭目思忖着什么。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喽啰低声道,“葛长老,现在怎么办?”
葛炎睁开眼睛。
“先点菜吧。”
当即有一个小喽啰唤来小二,随意点了十七八道菜。
小二神色如常地离去,不到片刻,菜已上齐。
这些菜名多是引经据典,沈钊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只闻这味道,沈钊就知道这些菜比自己面前摆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四个黑魔宗的爪牙默不作声地看葛炎大快朵颐,似乎根本不敢染指这些饭菜。
葛炎也不和他们客气,一番风卷残云,将桌上酒菜席卷一空,掏一方其白如雪的丝帕揩揩嘴,随手扔在席上。
“我不识尔等,但尔等要去江湖上为我传话,只说武林大会若无我黑魔宗,难免不成气候,届时葛某将代宗主来访,共襄盛会。”葛炎站起身来道。
这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不仅酒馆里的众酒鬼长大了嘴巴,连对黑魔宗畏若蛇蝎的飞哥都差点跳起来。
如此一来,岂不是就相当于骑在白道群豪头上拉屎?
好狂妄的贼子。
沈钊攥紧了拳头。
武林大会上不知道多少前辈高人,单是少林武当,天山昆仑,四大剑派,六道帮会,哪一个是易与之辈?
沈钊心中冷笑,这葛炎来砸场子,只怕来得去不得也!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忐忑呢……
说罢,葛长老不管众人反应,随手扔下一锭金子权作酒钱。
小二默不作声地收了金子,带他到柜台前。
葛炎排出金灿灿十余个元宝,账房先生递出两卷文书,葛炎携文书大踏步离去。
两个小喽啰赶紧快步跟上,连那石光也收拾一下装束,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唯有秃头老者,看诸人远去,叹一口气,拿起筷子收拾残羹冷炙,把残酒饮尽,又发一会愣,方才离去。
至此黑魔宗诸人纷纷远走,沈钊才出了一口大气,再看其余诸人,也是一番劫后余生的神情。
小剑客拍拍胸口,瘫在椅子上,“好险。”
小老头也抹了一把冷汗,“是好险。”
沈钊看着他道,“你老人家年高德昭,也怕这葛长老吗?”
小老头怔了一怔,“开什么玩笑,这葛炎是黑魔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我老人家一介布衣,能不怕吗?”
沈钊看他神色凛然,知道不是装疯卖傻,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一直以来心中目标只有古良辰,可是就算对上了葛炎这种人物,什么时候才能有两分胜算呢?
飞哥沉声道,“这葛炎是何来历,你老人家有什么说法吗?”
小老头扭头看了看四周,确认隔墙无耳,“这个我老人家自然是知道的。”
飞哥道,“左右无事,不妨说来听听。”
“这葛炎嘛,不知何方人士,本是黑魔宗籍籍无名之徒,原属朱雀堂,资质本不出众,内功亦不深厚,是以熬了颇多年月,资历虽老,地位却不是很高。”小老头道。
“就这么过了十几二十年,直到后来,这人远赴东瀛,乍逢奇遇,习得奇功,唤作万象天引。”
“万象天引?”
“正是,这一门奇功源于扶桑秘术,对敌之时,聚气凝神,可将数丈**各色物什吸至身前,再一招毙敌,虽千斤巨石不能脱其掌控,非盖世高手难以飞身幸免。”
飞哥脸色变了几变,天下竟然有这样的武功?
小老头饮一口苦茶。
“之后,葛炎连续诛杀了正道几位豪侠,立下不世之功,自此在朱雀堂内平步青云,随后三年,朱雀堂长老死于非命,位置轮空,他便接替了长老的位子。”
沈钊问道,“这万象天引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自然有。”小老头道,“你只需内力比他更高,他自然就吸不动你。”
沈钊怔了一怔,苦笑道,“你老人家继续。”
“而后,又数年,葛炎远赴西域,在苍山瀚海中,遭遇金龙王鱼,与其殊死拼斗,悟出一门不世奇功,号为巽天诀。”
沈钊悚然道,“这门功夫又怎么说?”
“没有人知道。”小老头叹息道,“葛炎对上的人,只需万象天引便足以授首,所以从来没有人能逼他使出巽天诀。”
沈钊和飞哥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惧意。
“随后没过几年,玄武堂遇四大剑派围攻,长老和副长老行藏暴露,皆死于非命,葛炎便又接替了玄武堂长老之位。”
“等等。”小剑客打断了小老头的话语,“他每次习得奇功,上峰便接二连三地死于非命,当中可有什么关联?”
小老头面上露出微笑。
“不错,江湖上多有传言,是葛炎谋杀了这些人,随后他清除异己,将玄武堂和朱雀堂合二为一,也更印证了这一点。”
“黑魔宗到底谁是宗主?”沈钊道,“如此狼子野心之辈,难道黑魔宗就视若无睹吗?”
“如果是别人,自然要清理门户,以正纲纪,免得人心不稳。”小老头道。
“可是黑魔宗的宗主是古良辰。”
“百年不遇的疯子。”
“比起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一群帮众,我想,他更希望手下人像蛊虫一样自相残杀,遴选出最残忍最阴毒的畜生。”
“真是疯子。”沈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