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沈钊痛苦地醒了过来,只觉脑袋疼痛欲裂,浑身筋断骨折。
天上阳光猛烈,刺得眼睛生痛,沈钊用手挡了半天,才勉强睁开眼睛,只见飞哥一脸血痂子,垂头丧气地跪在自己身边。
沈钊呻吟了几声,“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等候发落。”飞哥老老实实地答道。
沈钊缓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爬起来以后,沈钊发现自己和飞哥处在一处广场上,周围黑压压地不知道跪了多少人。
“咔擦。”不远处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沈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大胖子瘫在在地上,左腿在在膝盖处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拼命嚎叫。
一个官差站在他身边,手里提一根水火棍,上面血迹斑斑,有的像是陈年老血,有的则像是新沾上去的。
似乎感到有人在看他,官差转了个身,用恶狗一般的眼神看向四周,似乎还舔了舔舌头。
“扑通”。
沈钊在他转向自己之前,提前跪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跪了多少时辰,沈钊都快要晒昏过去,突然冲来四个官差,拖起他和飞哥向远处奔去。
两人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一处大宅子前,只见宅子前两对石狮子,一人高,狮子后一面皮鼓,三尺阔。
飞哥眼前一亮,“这不是官府吗?我从小就梦想着进去瞧瞧。”
沈钊气得呻吟了一声,然不待他破口大骂,飞哥的梦想就实现了。
“带人犯!”
宅子里传来一声暴躁的咆哮。
四名官差再次像拖死狗一样把两人拖上公堂,摔在地上。
刚进公堂,就觉得一股屎尿之气扑面而来,两人心下纳罕,难道这青天大老爷是在茅坑上办案吗?
沈钊偷偷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摆一张公案,案旁站十余名官差,案后坐一位青天大老爷,刁捕头护卫左右。
这大老爷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沈钊不由抽了一口冷气。
此时刁捕头说明了来龙去脉,飞哥心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便大着胆子问道,“老爷,我等都是良民,能不能在牢里少住些日子?”
青天大老爷一声冷笑,“牢内无风无雨,管吃管住,就你们?想得美!”说着对刁捕头吩咐道,“本官今日还有一百三十七件案子要审,以后再有这种泼皮,直接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不用再带来见我了。”
刁捕头躬身领命,指挥四名官差又像拖死狗一样把二人拖了出去。
万万没想到,南山双煞做了快二十年混混,竟然连坐牢的资格都没有。
二人心如死灰,连棍棍到肉的二十大板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了。
二人又被官差像扔死狗一样扔出门外,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挽回一点自尊。
飞哥仰天一声长叹,落寞地道,“现在我们去哪?”
沈钊一声苦笑,“难道我们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小老头心惊胆寒地看着二人一瘸一拐走进门来。
“看什么看?”飞哥暴喝道,“没见过住霸王店的吗?”
小老头一个立足不稳,打翻了砚台,“你们,你们又回来做什么?”
“住霸王店啊!”飞哥狞笑道,“你继续报官啊。”
沈钊看这小老儿吓得不轻,就和颜悦色地安慰他一番,“我们查过了,按大唐律,霸王店住一个月和住半个月的刑罚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再住半个月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再去报官试试看?”
小老头惊恐地呆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看着二人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飞哥气愤地往凳子上一坐,又弹簧一般跳了起来。
沈钊有了飞哥的前车之鉴,直接往床上一趴,思索起邙山五虎的事情来。
邙山五虎,自然是住在邙山的,只是这邙山九曲十八弯,该到哪里去找?
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向导,再作计较吧?
沈钊抬头道,“你手里的三钱银子还在吧?”
飞哥对他摆摆手。
沈钊大为光火,“你可真是王八爬不上树,稀泥抹不上墙。”
飞哥仍对他摆着手,却一步一挪,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前,猛地拉开房门。
只见门口一个小老头,手里拖个木盘,盘上放俩鸡蛋,不是店掌柜却又是谁。
飞哥怒视着他,小老头似乎完全吓傻了,咧了半天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哭腔道,“本店提供的宵夜,为两位英雄接风洗尘。”
飞哥回头问沈钊,“第几次了。”
沈钊默默答道,“第三次。”
飞哥夺过餐盘掼在地上,一把楸起小老头扔上桌子,接着一脚踏胸口,一手掐脖子,一手抽钢刀,“翟秃子曾经说过,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今天你要不给老子交代清楚,就别怪彭爷手下不容情了。”
小老头吓得魂不附体,“交代什么?”
飞哥咆哮道,“交待你都听到了什么!”
小老头嚎叫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飞哥厉声道,“好!既然你什么都没听到,那就怪不得爷爷了。”说着把钢刀往下一压,小老头脖子上顿时现出一条红线,渗出丝丝鲜血。
小老头惨叫着抓住刀背,“听到了,听到了,我听到你们要去邙山剿匪。”
飞哥怒吼道,“好!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也怪不得爷爷了。”说着挥刀剁下。
“我有邙山地图!”
这句话就像定身咒一样,将刀锋定在了小老头颈上寸许之地。
飞哥硬生生地收住刀势,一字一顿问道,“你有邙山地图?”
小老头盯着刀刃,拼命点着头。
在小老头的指点下,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地图。
这地图藏在小老头床下一口的箱子里,这箱子看起来不知道多少个春秋,光上面的尘土应该都有几十个年头。
等小老头从箱中找出地图,一条老命已经去了半条,沈钊二人不去管他,就着窗口光亮细细研究起来。
这一研究,二人不禁又惊又喜,这地图竟十分详细!
哪里有洞,何处有沟,无一不是分毫毕现,更有一个地方画着五个老虎头!
“邙山五虎?”
小老头点点头,“飞虎寨。”
飞哥看着小老头,面容阴沉,“官府历来禁止私绘河川,这地图如此详细,阁下究竟何人?”
小老头干笑着顾左右而言他,随便搪塞了两句。
飞哥却不肯放过他,“难不成你就是邙山五虎的内应?”
小老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英雄,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沈钊把他拉起来,“那你说说,这地图从何而来?若有半句差池,我想那刁捕头会很高兴的。”
小老头脸色变了几变,四处观望一下,确认门口窗外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地图是从宫里流出来的。”
沈钊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这小老头,实在难以想象,难道他下巴上这一把山羊胡是粘上去的?
飞哥吓得面色煞白,“宫里的东西你都敢收,不怕圣上追查下来吗?”
小老头吓得面色比他更白,“你可不要乱讲,这地图并非出自本朝的宫中,你们细看年号,就知道是前朝旧制。”
这一下飞哥更是面如土色,“前朝的东西你都敢留,难道阁下要揭竿而起,光复李唐江山?”
“砰。”小老头泪流满面,扑地而倒,“你们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飞哥将手抄在背后,望向窗外,淡淡地道,“在下想吃叫花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