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哥赶忙应道,“这就来。”
说完手忙脚乱地把船拨拉到岸边,拉着沈钊挤开人群惊异的目光,一道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沈钊只觉四处都是金光闪闪的,这酒楼里感觉竟然比酒楼外更亮堂。
二人还没看清四周什么模样,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就拱着手带着笑迎上前来,团团做了一揖,“醉霄楼薛怀礼见过两位。”
沈钊二人慌忙依葫芦画瓢地还了一礼。
这掌柜的面如满月,看起来一团和气,“神龙大侠就在楼上,两位爷适才龙游浅水,可要先收拾一下?”
二人这才发现身上滴滴拉拉淌下一滩水来,在周围化作一片汪洋,赶忙抬脚让在一边,应道,“要得。”
掌柜的对着旁边招招手,两个小厮就捧着雪白的毛巾躬身上前,为二人擦拭身上的水迹。
这两个小厮看起来颇为机灵,手劲也恰到好处,不片刻已收拾干净,躬身退下。
掌柜的侧开身子,对着楼梯一摊手臂,“两位请。”
与楼下的金碧辉煌完全不同,楼上布置皆是雅座,酒客也多作文人墨客打扮,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淡淡的雅香。
掌柜的领着二人走到大厅尽头,在一处雅阁前停下,缓缓叩了两下房门。
只听门内一声笑,“来了。”
“哗啦”一声,包间门自内拉开,一个胖大道士就堵在门前,挡住了室内光景。
沈钊细细打量着这道士,只见他天庭饱满,眼睛笑作两湾月牙,胸前一部美髯顺势而下,被腹部高高托起。
胖道士笑道,“有劳薛掌柜了。”
掌柜的也笑着和他寒暄一番,说两句客套话,就对众人拱拱手,自行下楼去了。
胖道士将沈钊二人引入雅阁内,只见对门就是一处栏杆,栏杆外可见滔滔河水,奔流向东。
栏杆前坐一人,正是那出手杀人的儒者,见两人进来,微微颔首。
这会儿沈钊一直在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为窗外天光所映,看不清他的眉目。
儒者身侧的僧人看起来颇有些年纪,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二人不敢怠慢,赶紧回礼。
胖道士招呼二人坐下,二人如何敢落座,连连推辞,直到胖道士起身,作势要将二人按在座位上,二人才吓得恭敬不如从命。
一张红木桌案上摆着两三套茶具,四五道茶点。
胖道士随手拿起碟子,拈起一枚点心送入口中,再顺势把碟子推到沈钊二人面前,道,“适才两位小友落难,我等出手伤人,希望没有惊扰了两位。”
飞哥赶忙道,“没有,没有,我们还要感谢前辈们的救命之恩。”
那儒者开口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侠义之人的本分,两位不必挂怀。”
胖道士笑道,“这几个黑魔妖人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竟在龙大侠面前行凶,也是命犯太岁。”
沈钊已经是第二次听他提及黑魔妖人,不知何意,便请教道,“敢问前辈,这黑魔妖人所指为何?”
听到这个问题,儒者和胖道人都噫了一声,连闭目而坐的老和尚都张开双目望了他们一眼。
胖道人诧异道,“你们不知道黑魔宗?”
沈钊苦笑道,“实不相瞒,方才在洛水之上才第一次听说黑魔宗。”
“如此就奇怪了,看你们有些身手,也是江湖中人,竟会不知黑魔宗?”胖道人道,“你们若不知道黑魔宗,又怎么招惹上他们?”
“棋兄此言差矣。”儒者打断他道,“七日前,永宁府,黑魔宗屠灭了整个村落,那些无辜村民又何曾招惹他们?”
沈钊二人心中巨震,飞哥才颤着声道,“前辈所说的村落,可是南山村?”
儒者点了点头,眼中却隐隐闪过一丝寒芒。
飞哥颤抖着,好半天才再问道,“那古良辰……”
“且住。”胖道士问道,“你们不知道黑魔宗,却知道古良辰?”
飞哥通的一声跪下,砰砰砰磕下三个响头,“南山村遗民彭飞,望三位前辈为我村三百一十七条人命做主。”
僧道儒三人皆是一惊。
儒者道,“你说你们是南山村的遗民?”
飞哥抬起头来,流着泪道,“正是。”
儒者沉声道,“莫要有丝毫隐瞒,将此事说与我听!”
飞哥就将自己二人的来历师承,和南山村的血案始末纷纷道来。
听得二人是五虎断门刀的传人,棋道人不经意地又“噫”了一声。
老和尚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想不到人间竟还有五虎断门刀的传人。”
待说到古良辰和葛长老二人现身,老和尚问道,“这葛长老可是葛炎?”
飞哥茫然摇头,自始至终,并未有人提及葛长老名号。
胖道士道,“十有八九就是此人了,难怪我三人这次江左一行……。”
儒者面色阴晴不定,对飞哥道,“继续说。”
飞哥不敢怠慢,将随后事宜一一道来,待听到古良辰吩咐葛长老,将南山村民诛灭殆尽,老和尚脸上现出不忍的神色,连连低喧佛号。
儒者更是怒不可遏,“砰”的一声竟将桌案拍得粉碎,“龙某若不诛尽黑魔妖人,如同此桌!”
一时间,斗室内真气激荡,飞哥战栗不已,胖道人扶起他,笑道,“龙大侠已经答应帮你们报仇雪恨了,还不快谢过龙大侠?”
飞哥哽咽着不能自已,通通通又是三个响头。
胖道人赶忙把他拉起来,“好了好了,龙大侠已经砸坏了一张桌子了,你要是再把地板撞坏了,我们就走不掉了。”
儒者却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仰身双目朝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良久,才缓缓道,“适才船上,那一男一女,是你们什么人?”
沈钊道,“是我们朋友。”
胖道士闻言,惊异地看着他。
儒者缓缓坐直,凝视着沈钊,“是你们朋友?”
沈钊道,“正是。”
“你们的朋友为何是黑魔宗的妖人?”
“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黑魔宗的妖人。”沈钊道。
飞哥赶忙道,“他们确实是我们的朋友,这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儒者淡淡地道,“不可能有误会,他们就是黑魔宗的妖人。”
沈钊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怒意,正不知如何发作,却见胖道士也摇摇头,“不会是误会的,我们看到他们胳膊上的黑蛇了,你们那么近,肯定也看到了。”
这胖道士言谈语气一直颇为和蔼,不似儒者那么大喇喇的,沈钊对他印象颇佳,一腔怒气也就泄了八成,道,“黑蛇怎么了,之前我还纹过黑龙呢。”
胖道士摊了摊手,道,“那黑蛇是黑魔宗玄武堂的标志。”
沈钊想及数日前的酒楼老者,今日的水上雷老大,手臂上的黑蛇和小崔皆是如出一辙,心中不由微微一颤,嘴上却仍强辩着,“那也可能是凑巧纹的比较像而已。”
儒者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似在闭目养神,闻言淡淡地道,“黑魔宗规矩,擅冒黑龙者,死。”
沈钊还要再辩驳,儒者猛地张开双眼,双目如电,沈钊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惧意。
“我知道你心中恨我手辣,杀了你的两位朋友。”儒者道,“或许他们之前曾是你的朋友,但是入了黑魔宗,就决计不会是你朋友了。”
沈钊大声道,“这话又是为何?”
胖道士叹了一口气,“因为你们还不知道,黑魔宗的宗主就是古良辰,而葛炎就是他属下的玄武堂长老。”
“什么?”沈钊二人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