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慌忙迎上去,脸上尽是关心的神色,小崔对她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走到沈钊二人面前,招呼了一声。
沈钊看他面色阴沉,问道,“怎么?可有什么麻烦?”
飞哥跳起来,“有麻烦就说,哥几个帮你摆平。”
小崔神色一缓,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在外面遇到几个官差,受了些鸟气。”
飞哥勃然大怒,“这些鸟人好生无理,不知是哪个衙门?老子这就去端了他们老窝!”
小崔展颜一笑,“人在屋檐下,不敢奢求事事顺心,在这洛阳城住久了,我已习惯官差气派,就不劳哥哥出手了。”
飞哥当然不肯答应,不依不饶地要为小崔出气,沈钊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他才不再嚣张。
沈钊对小崔一笑,“天子脚下皇城根,这鸟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崔哈哈一笑,“飞哥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只是我无福消受了。”说罢三人大笑。
笑罢,沈钊道,“天色已晚,我和飞哥就不打扰了,先去歇息了。”
小崔抬了抬手,手中一坛老酒,“这是什么话,这美酒还未开封,酒客就要散去了吗?”
沈钊正要答话,飞哥凑上前来,“白天里嫂夫人担惊受怕,现在如此星辰如此夜,你不好好陪陪她,跟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咧咧啥?”
说完,猥琐地道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自行先走了出去。
沈钊也拱手告辞,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走了几步,飞哥站在回廊处,眯着眼,望着天上皎皎明月,“此处也留不得了吗?”
沈钊叹了口气,点点头。
回到住处,沈钊抓紧收拾行囊,只待明天一早,就搬离此处。
飞哥看他闷着头也不言语,终于憋不住了,问道,“该不会是我们在这蹭吃蹭喝,惹得弟妹不高兴了吧?”
“应该不是。”沈钊向飞哥说明了那日酒楼老者之事,“依我看,小崔定是入了什么堂会,而我们菜市口那一番胡闹,不知道是不是耽误了他的前程。”
“怎么会?”飞哥讶然道,“这怎么可能?”
沈钊叹了口气,“那日法场上,围观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小崔救我们脱身,万一被有心人瞧了去……我们可就成了朝廷重犯,不是哪个帮派都招惹的起官府的。”
飞哥听他说完,怔怔地发了会呆,道,“该是如此,法场上那个黑衣人也是来路不明,本来我以为只是个简单的劫钦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很多势力掺杂其中了。”
“是啊。”沈钊一声长叹,“只怕我们一番胡闹,还坏了人家的大事,全靠小崔顶着,才没有找我们兴师问罪。”
“那我们是该走了啊。”飞哥怅然良久,也开始收拾行李。
夜里沈钊躺在床上,念及天下之大,可去之处寥寥,不禁有些迷惘。
无依无靠地入了江湖,才走了几步,就有这么多鬼影重重的迷惹上身来?
飞哥在床的另一头翻来覆去,想来也是睡不着。
沈钊坐起身来,拉开窗户,溶溶如水的月光洒在床上,只见飞哥嘴里叼着一棵干草,斜倚在床头。
“接下来我们何处去?”飞哥问。
“去山西吧。”沈钊道,“如果老路先生所言不虚,彭家是武林世家,那就算如今式微,想来也还有一些底蕴在。我们去碰碰运气,可能会有收获。”
飞哥明显迟疑了一会,嘴里的干草才再次动起来,“有别的选择吗?”
“我们不认识什么大侠,师父死的时候也没留下什么秘笈,或者我们该去山里多钻几个山洞。”沈钊摊摊手,“一般来说,作为主角,我们应该可以在某一个山洞里找到被徒弟暗算的世外高人,然后得他传授,神功大成,一统江湖。”
飞哥脸上的肌肉抽了几抽。
“我们还是去山西吧。”
白日里睡眠过多,这一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恍惚间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沈钊简单洗漱一番,飞哥也已醒来,推开房门,就看到小崔站在门外,不知已有多少时辰。
沈钊微微一楞,一番客套之后向小崔说明了去意。
小崔似是已有心理准备,也不挽留,默然道,“人在江湖,虽说身不由己,却也不曾想会落到如此田地,还望两位哥哥不要见怪。”
飞哥当胸锤了他一拳,“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兄弟情同手足,如今不过各自遇到些难处,怎么能这么生分呢?”
小崔勉强笑了一笑。
沈钊看他始终耿耿于怀,宽慰他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如今窘境也非你我所愿。然以你我之才,定不会久居人下,他日出人头地,再来神都相会,岂不美哉?”
小崔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今日一别,何日才能再和你们把酒言欢,泛舟于洛水之上。”
飞哥哈哈大笑,“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正打算西渡黄河,你如果有兴趣,不如找个船家,我们在河上再喝一杯!”
小崔讶然道,“西渡黄河?两位哥哥打算哪里去?”
沈钊赶忙道,“长安。”
小崔点点头,“西京帝阙,亦是景色非凡,两位哥哥领略了神都风情,到长安去走走,也是不错。”
飞哥道,“正有此意。”
却听身侧有人道,“西行路上,多有响马出没,两位叔叔可要多些心思。”原来小柳不知何时也来了此处。
沈钊二人回头望去,只见小柳白衫绿裙,略施粉黛,更添几分娇艳颜色。
飞哥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彭家阿飞岂是易于之辈?何况还有高手与我同行。”
沈钊皱了皱眉头,这飞哥吹起牛来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虽然我沈钊确是身手不凡,但是你这么赤裸裸的吹嘘真的好吗?
小崔寄居洛阳多年,早已不复当年脸皮,一时也就没听出来话里玄机,“高手?哪位高手?”
飞哥一下卡住了壳,这吹吹牛还可以,但是真要说出沈钊的名字……
沈钊赶忙帮他圆谎,“小崔你忘了吗?就是那位黑衣前辈啊。”
小崔恍然大悟,笑道,“有这位前辈随行,那我就放心了。”
几个人又说了会闲话,小崔拱手告辞,去寻船家。午饭时分,便回来叩响了房门,说是船家已经找到。
沈钊二人背起行囊,动身前去码头。只是没想到,小柳竟也要同行。
沈钊施了一礼,道,“嫂嫂,我二人粗鲁之人,这几日叨扰已多,就不敢劳你同行了。”
小柳细声细气地道,“两位叔叔在洛阳颇多时日,奴家妇道人家,也不曾有什么帮衬,心中颇多愧疚,今日既要远行,就让妾身送一程吧。”
小崔也在一旁帮腔,沈钊二人不好再说什么,四人同行,到了洛水河畔。
只见好大一座码头,泊着百十条船。旁边古色古香一座酒楼,坐着数十宾客,二楼靠窗的位置,一僧一道一儒,二人对弈,一人观棋。
沈钊略略瞄了一眼,三人皆是龙虎形貌,只见当局者秃,旁观者肥,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小崔道,“船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