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几天,七王爷一直很规矩,不调戏,不动手。可是嘴上一直没停过。
“玉暖,跟我回家吧?”
“我已经在家了。”
“跟我回王府吧?”
“……”这是他第十八次跟她讲回王府了,她却只能沉默。
荀自羲叹了一口气,问的小心翼翼,“玉暖,你可以现在不跟我回王府,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去其他地方了?我怕……我会找不到你。”
玉暖还是沉默。这个人突然又闯进她的领域,说这指那的,让她不是很想理他。
七王爷忽然又很明快道:“只要我还能看见你,我就有机会把你请回去,无论用什么方式。”
玉暖轻蹙着眉头,“王爷,你的原则呢?”
她又叫他王爷,又据他于千里之外,他不是很高兴。
“目前这个阶段,暂不谈原则。”
“无赖。”
不知是七王爷耍了何种手段,玉暖答应回王府了,小世子和七王爷都很高兴。等王府的人来接的时候,玉暖却让他们先走。
七王爷随时都像一个受惊的鸿鸟,此时更是小心翼翼,“你……你要去哪?”
“去见一位故人。”
“你不是答应我不去的吗?”
“我只答应你那天不去。”
“你……”七王爷没法接话,怨只怨自己当初情急,没把话说的更绝一些,就该说永远不见。
“让凌儿跟他们先回去吧,你跟我一起。”
七王爷喜出望外,“好。”
七王爷怎么也没有想到,玉暖要见的,是一个已故的故人。他的坟头,长了些杂草。玉暖一颗一颗的慢慢拔掉,又往坟上添些新土。
七王爷有些怔怔的,他不知道,玉暖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失去了多少。他只能看到,玉暖淡然的气质,温柔的笑靥。她笑的像以前一样好看,却让他心里阵阵紧缩发痛。
“这是我师兄,在前年的时候,毒发,不治身亡。”
荀自羲没有接话,心底像有一把锋利匕首,在旋转着绞杀着。他上前几步,一把把玉暖拥起来,紧紧的搂在怀里。
“对不起……”此时,除了这三个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玉暖刚回王府没几日,便被皇帝请去宫中。
见着现在的玉暖,皇帝有些怔怔的。
“玉暖,你过得好吗?”
“谢皇上关心,过得很好。”
“是嘛。”他记忆中的玉暖,过得很痛。“玉暖,两年前,你在军营里说的话,还作数吗?”
玉暖笑着,“对皇上讲的话,不敢出尔反尔。”
皇帝叹了气,“现在,你也不能接受朕吗?无论朕做什么努力,是不是都无济于事?”
玉暖笑了笑,看着皇上的眼睛,道:“皇上,您贵为九五至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什么,唾手可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不是您的。可是,我不同。我本是卑微的底层小民,什么都没有,无家无业,无亲无故。唯一有的可能就只剩七王爷了。当然,如果七王爷不认可,我连这点唯一都没有。皇上,如果您得不到我,也不过是龙颜被触犯的数日怒火。如果能得到我,却是我深宫寂寥余生的悲戚。”
“你就这么不喜欢朕?”
“皇上,这个世间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感情。我与皇上谋面不过数次,如此深交却是第二次。又何来喜欢与不喜欢之说。而且,有些话在军营的时候,皇上也已经很明白了。天子面前,不敢有谎。感情的确可以培养,我若弃王爷而奔皇上,在深宫之后的无数日夜,总有一天定会爱上皇上。也许是一月两月,又或许是一年两年。可是,要是十年二十年呢?我可以等,但圣上不能。您是一个勤勉的皇帝,您每日都有许多事情要做。您不仅是您一个人的皇帝,更是这天下所有人的皇帝。本就如此繁忙,又何必在感情上为难自己。”
皇帝看着她,良久不语。
她神色淡然,泰然回视。
“罢了,此事就此而止吧。只是他日再见到朕,莫要有不必要的压力。”
“多谢皇上体恤,圣上多虑了。”
日落时分,她才回了王府。七王爷像是等候多时了,“你回来了,我们吃饭吧。”
“好。”
他总看着她笑,他自己却不知道。
她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
他回过神,“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你老盯着我看,我可吃不下。”
这是她回到王府,第一句带着情绪的话。不管说的是什么,他心里都乐开了花。“那我不看你,你多吃些。”
“嗯。”
适逢太平,国事顺畅。皇帝总喜欢出宫与大家一起聚一聚。
在大家玩的尽兴之时,皇帝突然道:“本来今日闲趣,不谈国事。不过趁大家都在,并无外人,有一件事,还需拿出来问问大家的意思。”
所有人整暇以待,看皇帝要拿什么国事来商议。
“千源国近期很不老实,在西南边城一带频频骚乱。虽说我大乾并无甚损失,但如此频繁,他日必有大乱。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如此询问,无非是战与不战的问题。西南一带的地理位置何其之远,就算调动最近的大军前去镇压,依然算得上是兴师动众。并且,正值太平时期,如此轻易发动战争,劳民伤财,成本太高。但若不战,他们频频进犯,也是一处痊愈不了的小伤口,撕心裂肺的痛楚倒没有,只是随时都会隐隐作痛,也让人寝食难安。
众人思索片刻,说了些自己的观点,其中主和的人较多。
皇上特意看向玉暖:“你的意思呢?”
“明犯强乾者,虽远必诛。”
她的意思,不仅要打,还要打得让他们三代以内绝不敢再犯。
皇上不动声色,:“那依你之见,该由谁出征讨伐?”
“我。”
七王爷一惊,“不可。”
征战之事绝非小事,除了要打胜仗之外,很容易使自己深陷囵圄。更何况,他好不容易把她追回来,还没来得及稳固感情,就去征战,要是有个万一,后果不敢设想。
皇帝岂会不知他的意思,“好,就这样。不过,在出征之前,尚有一事需要提前办了。朕明日早朝,会昭告天下,赐婚七王爷与玉暖。”
玉暖淡笑着,不疾不徐道:“多谢皇上体恤,不过婚姻之事可早可晚,不急于这一时。出征之前先去完婚,势必会影响我行军的心绪。等大战回来,再成亲也不迟。”
七王爷没有说话,他暂时猜不透她这番话里包含的意思,只说了时机不对,却没有说乐意嫁给他还是不乐意,如果要指婚的对象不是他,她是不是也可以同样毫不在意。
她的作战能力,皇帝早就领略过,只是那时她与七王爷长辞,为她师兄进了军营。此事一直瞒过了七王爷,眼睁睁看着七王爷意志消沉形容憔悴的一个人沉沦这么久。为此,皇帝一直深感愧疚。今日,既然她只是不同意成亲时间,却没反对赐婚这件事,那他就顺手推送给七弟一个人情。“那婚暂时不成,赐婚还是明日吧。”
“全凭皇上做主。另外,关于征战千源国一事,我还有一个请求。”
“讲。”
“七王爷与我同去。”
皇帝一愣,七王爷却满心欢喜。能与她同行,他求之不得趋之若饴。
“七弟以为如何?”
“臣弟乐意之极。”
“哈哈,好,朕允了。”这一战,他百分的放心。更何况,有荀自羲在的战场,就没有打不胜的仗。
阮竹站在老远听着,实在捉摸不透,王爷好不容易把玉姑娘请回来,床榻还没捂热,她就要去打仗。他更不明白,王爷刚刚痊愈,身子还很虚弱,她为何要拉王爷一起去打仗,那样恶劣的环境,王爷能受得了吗?
众人散了,七王爷看着玉暖,笑得很开心:“你今天能邀我一起出征,我很开心。”
她笑着,“你以为你的身子完全好了吗?”
“什么?”
“你的毒是全清了,但身体内脏受损,仍需要医治。”
他突然了然,她提出出征,并不完全为了扬我国威。
“麒麟药天下稀有,只有千源国产,一年也产不出三五株。这种草,比他们皇帝的命还珍稀,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抢。所以,我这次出征,是带着很明显的私欲去的。”
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行军打仗,为的是给他抢药材。不过,他很高兴,很感动,她说,他是她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