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责任被你扛在肩上时,这就是一种使命,你就得面对所有的考验。
——柴瑞霁
院长至今记忆犹新,1999年6月5日,地委会议决定,坦克旅营地交给医院。领导们散会后,消息马上传到他耳中。
6月11日下午,院长接到负责交接事宜的接收办的电话通知:“柴院长,关于坦克旅地方,地委会议决定交给你们。但我现在告诉你,部队刚才来电话,要求转让费5000万元必须在6月24日下午6点以前打入接收办账户,如果打不到,出现什么变化,由你们负责。”
这变化是指什么?负责又是什么意思?院长来不及去想,他只知道这电话如同最后通牒令。他也没有来得及细想,5000万元对他意味着什么,他有的只是喜悦,是第一步的成功,是迅速办理完手续开始建设新医院的行动。而他只有12天。
他和副院长潘开成开始跑银行。
马不停蹄三天,工行、建行、农行、中行,都是直接找行长,行长都答应得很痛快:医院要发展嘛,我们支持义不容辞,没问题。但是,5000万元的贷款资金到账,最快也要三个月,这程序谁也不敢违犯。
银行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另辟蹊径。
如果部队能通融多好,延缓三个月交款,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可院长让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自己就否定了。他一贯喜欢换位思考:部队规定严格,谁敢担这个责任?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有困难自己想办法。
医院那时的现状是:1998年全年收入3502万元,当时停止对外付款,账面上也只有800万可用资金。可现在要拿出5000万元,再积累一年也不够。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这虽是句俗话,但有道理。
14日晚,院长办公会连夜召开,院长说:“坦克旅营地给咱们是医院发展千载难逢的机遇,我们不想丧失。咱们能否在职工中筹资,算是借款,采取自愿,如果有风险,我来承担。”他虽是征求意见,但大家都明白,其实他已经做了决断。
15日晚,第二次院长办公会。
班子成员很快统一了意见,纷纷说,既然上班子会研究决定,责任就要共同承担。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
那一刻,院长眼眶湿润,心里一阵感动。
第二天下午,全体员工集资动员大会召开。
同时,院长给卫生局局长周迎做了汇报,局长马上召开办公会,倡议各家医疗机构借资支持地区医院。短短几天,600万元打到了医院账上。
十多年后,医院员工交集资款那一幕仍然让许多人感动,尤其是院长。在八角楼一楼大厅,大家拿着钱排起长队,一摞摞人民币被装进黑色袋子里。一袋满了,又一袋满了,堆在那里。
“我站在一旁,看到的不是钱,而是大家的一颗颗心。我进医院还不到半年,大家凭什么信任我?支持我?我何德何能,坐在院长这个位置?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为医院做事?”院长说,“那么多现金,傻到不知道叫保安。第二天才意识到,找武警支队的朋友帮忙派四名武警来守护现场。”
已经退休的一位老主任,拿着5000元,不好意思地对院长说:“我拿不出多的,这点心意你要收下,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为医院发展,人人有责。”
院长再也站不住了,急速找借口走回办公室,一关上门,两行热泪就喷涌而出。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院长并非伤心,只是说不清的五味杂陈,道不明的万般思绪。这一幕在别人眼里,留下的也许只是感动,而对他,则是考验的开始。他清楚,员工们都是靠工资养家,现在拿出的每一分钱,都是多年的积蓄或者找亲戚借款,全是为了医院。一分钱说白了就是一分人情债。而他,作为医院的负责人,将如何偿还这些?
他更不会想到,以后的以后,为了这一幕,他还会付出许多许多。比如,硬着头皮去找领导;比如,对着领导声泪俱下;比如,放弃省城的新职位等等。甚至为了解决部队营地遗留问题,尽快办完土地移交手续,清晨6点钟便等在部队大门口。终于感动了对方,明确表态:“你回去吧,过了‘八一’建军节,我们去办交接手续。”
如果只当自己的医生,只有别人求他的份儿,挂不上号还得找熟人托关系加塞,如今颠倒了,可谁让他是院长?
每当遇到一个坎,他脑中就会重现员工排队交款,重现老主任拿着退休金找他的情景,他就会告诉自己:我不能退缩,不能让大家失望。医院员工也许没有想到,院长的动力和坚持,来自他们自己,并成为一个永远的情结。
三天后,集资款达到5200万元。“有点刹不住车了,真没想到。”一位副院长说。
22日,距离最后时间还有两天,款打到了接收办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