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到他眸子里的惊慌。这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李元浪啊,此时的眼神儿却如同桃花潭水般深澈,也许他从未料到过我们的再相见却是对面人不识。
我笑着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忘了过去吧,珍惜眼前人!”
他又反手抓住我的衣袖,用有些哀求的口吻问道:“你……这一年,到哪里去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摸了摸脸,冲他调皮的一笑,我才不会告诉他当初的那些小伎俩。只是想到自己刚到长乐坊时他的照顾,内心不由得涌起一丝感动,若当初我不曾离去,这个人会不会也从此刻在我的生命里呢?
然而没有如果,我只希望他能和林黛黛真正用心彼此,而我只愿做他生命的过客,哪怕曾给他带来过惊鸿一瞥。
我抬头望向已经西斜的月亮,凉风送来清晨的寒意,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站起身子,迎风而立。李元浪始终抓住我的衣袖不肯放手,我只好一个扭身脱下本就宽松的外袍,飞上楼头时李元浪还抓着那衣袖的一角吃吃的看着。
我披着偷来的薛墨的月白长袍跳进院子时,恰好看到几个仆人朝这边走来,便慌忙躲向墙后一处花丛,等到出来时,长袍上已经划出了几个口子。
没有办法,这回贼可当的名副其实,衣服没办法归还,就干脆藏起来算了,相必薛墨也不至于为一件长袍而大动干戈。
我逃回屋子,将衣服和平日几件随身的物品一起塞进小夹箱内,一摸头发,昨夜夺来的碧玉冠子还在头上,便慌忙拔下来放进去,捞件平日的衣服便钻进了被窝假寐。
果然,薛琴的声音很快就响在外面:“姐姐,公子已经备好早饭,问你是要过去和我们一起吃还是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太贴心了,我心内感叹,不过昨日才刚来,今天便赖床总不太好,便慌忙对薛琴喊道:“我梳洗下马上就过去。”
薛墨将吃饭的地点设在院中的石桌上,恰好被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我看着桌上的馒头、稀粥以及几个精致的小菜,不禁胃口大开,慌忙拿起馒头大口啃了几口。
猛地抬头,发现两人正惊奇的看着我,我嚼着馒头问:“怎么了,看我作甚?”
“姐姐,你昨晚没睡好吗?”薛琴一下子问到了关键点上,我一口馒头差点没呛着,生怕这鬼机灵的丫头发现我昨晚溜出去的事,只好立马编道:“是啊,姐姐昨天刚来有些不适应,所以晚上没有睡好。”
薛墨听完,笑着将另一个馒头推到我身边道:“昨晚看你吃得少,今早也是粗茶淡饭,难得你有胃口就多吃点,晚些时候我再让人做些好吃的给你送去。”
“不用不用,我吃这个就可以,别把我特殊对待了,不然我在这里住着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我是生怕他真送了,不吃显得不礼貌,吃吧昨晚李元浪烤的鸡还在肚子里闹腾,今早能装出这个样子已经够难为我了。
本来和薛墨一样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的薛琴,看着我狼吞虎咽后,忽然也双手捧碗,仰头咕咚嘟嘟一口喝完,把碗一扔,双手一抹嘴,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舒服的晃悠。
看这孩子学我,我内心不淡定了,便拍她头道:“你这孩子学我干嘛呢!”
她咧着缺颗牙的嘴笑道:“姐姐这个样子吃饭好像更好吃,而且样子也很可爱!”
我一愣,慌忙将身子坐正,昨晚学来的痞相一时没忍住,如今倒教坏小孩子了,薛墨会不会生气呢,我偷眼瞄去,他竟然也在笑,还不紧不慢的笑话薛琴:“你这个小猴子,学别人做事,就不怕今后自己被猴大王收去了?”
薛琴嘴一嘟,不乐意的说:“人家喜欢姐姐嘛!”
“你若喜欢姐姐,就该多为姐姐着想,姐姐刚来,怎么不想想姐姐需要些什么,帮姐姐跑跑腿,不要总光顾着自己玩。”
听了薛墨的一番训斥,薛琴有些不高兴的低着头,但这不高兴的神色持续了不到三秒,她便立刻抬起头来说:“姐姐你肯定缺衣服缺打扮的胭脂水粉,还有咱长安的很多好吃好玩的你一定都还没去过,那我今天带你去逛街吧!”
我抬头,薛墨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为了让我这两天能过得舒服些,二人也是煞费苦心,我怎能不领情买账呢!因此便感激得说:“那就有劳小薛琴费心了,薛公子也谢谢你!”
薛墨低头吃了几口饭菜,听到我说的这一声谢谢似乎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常态。
马车备好,我和薛琴一起穿梭在长安热闹的东市上。街市上小到绣花针,大到宝刀长矛全都有售。薛琴头不时趴在窗外,指挥着车夫该去的地方。
果然这姑娘将我带到了胭脂水粉行,还装模作样的问隔壁绸庄老板最近流行什么款式的衣服,她要给她姐姐做一套。那些老板竟然对她还毕恭毕敬,认认真真地向她做介绍。
我摇摇头,刚想找个清净的地方透透气,就听到外面大街上一阵开道锣鼓声,官差大声喊着回避回避。我赶忙跑出去一看,原来街上一队官家仪仗正缓缓经过,步辇上隐约显现出一个微胖的身形。“金王爷?他这又是去哪里?”我内心思索着,便忽然听到屋内的薛琴大声喊道:“霜姐姐,你若穿这件去见大公子他一定会喜欢!”
我回头一看,一件鹅黄的羽服映入眼帘,精致而素雅的款式设计,却又让人感到一种舒舒服服的明艳。我开始有点赞叹这小姑娘的眼光了,但她接下来的举动就更让我目瞪口呆,只见她又指着几件衣服道:“钱老板,这件这件还有这件,我姐姐都可以穿吧,你就按照我姐姐的尺码再从新做一遍,回头送到府上就行。”
“是是,薛丫头放心,我这两天就一准儿办好,你看看府上还需要别的什么吗?”那钱老板在小丫头面前的客气显得有些滑稽,但薛琴却仍然一本正经有模有样:“还有再让东门作坊的李二给搭配几件发饰,要别致点的,我姐姐你也看到了,要适合她的。”
我慌忙打断她:“琴儿,你何必这么破费,我们随便挑两件就可以了。”
“姐姐不打紧,都是自己家开的不要钱,能给公子办事,他们一个个乐意的不得了呢!”
我再次吃惊地瞪大眼珠儿,除了名满天下的望江楼是江家的,难不成长安城的这些店铺也是江家的?正想着,薛琴又补充道:“姐姐,王府后天有宴会,大公子也许会带你去呢,你可得挑件好看的!”
听到她说大公子,我便觉得自己真有些想听潮了!昨天今天都没有听到他的讯息,他回府的日子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