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裹着春寒,夜色显得格外漆黑。
霜晨月的披风外面罩着一层鹿绒皮,经过大半天的奔驰,此时已经被雨水淋得有些沉重。在山岩陡峭的地方,江听潮停下来伸出了手。霜晨月迟疑了一下,才将一双冰冷的手放了上去。
江听潮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那冰冷的寒意让他明白了和自己一起来的毕竟是个女孩子,“对不起,让你出来跟我受这样的苦……”
霜晨月看到他的迟疑,便慌忙说:“没关系,等到了山上就好了。”
江听潮将冰冷的双手攥入怀中,腾出另一只手拉了拉霜晨月的披风。
当冰冷的手指触到了砰砰跳动着的温暖,一丝红晕立刻涌上了霜晨月的脸庞。江听潮用拇指摸了摸她冰凉的鼻尖,并缓缓移到脸颊处。霜晨月以为他或许会把自己拥入怀抱,可是江听潮只是充满怜爱地抚摸了下,便缓缓转身,将霜晨月扶上横档面前的巨石。
山风猎猎,山林深处悄然露出的几点摇曳不定的灯光依稀可见。江听潮俯下身子小声说:“待会儿你就守在外面给我放风,若情况有变,我会发信号给你,依你的功夫躲开他们不是问题,等官兵到了也好及时通知他们。”
霜晨月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想说要和他一起进去,江听潮就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顺着江听潮的目光,两个巡夜的贼人正披着厚厚的蓑衣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霜晨月和江听潮隐藏好,两个贼人刚一靠近,就一人一个掌劈,收拾得干净利落。江听潮剥下二人的蓑衣,将其中一件披在我霜晨月身上,又轻轻帮她束好,自己才披上另一件,几个轻巧的翻身就潜入了贼人的领地。
霜晨月躲在尽量靠近贼寇的地方,厚厚的蓑衣和周围的茅草融为一体,形成天然的掩护。虽然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但一有风吹草动,这里也足以听闻。
冷风细雨浸透骨子里的寒冷并没有引起霜晨月的注意,她反而因为内心的焦虑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江听潮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而此时离天亮已经不远。
不能再等了,若天色转亮,那么江听潮想要脱身就会更为困难。想到这里,霜晨月立马起身,豪不犹豫地潜入了中间那套相对比较豪华的宅子。
本以为见到的将是贼兵重重把守的情景,然而令霜晨月没有想到的是,屋内却只有一个轻纱曼拢的床帐,帐子间隐约是一位妇人在熟睡。
明明看到江听潮潜入这里,然而屋内如此安静,丝毫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霜晨月思量着江听潮或许已经去了别处,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又想到,此屋内莫不是有什么机关密道,否则江听潮怎可能走得如此悄无声息?
想到这里,她便顺着墙壁悄悄摸了一番,结果什么也发现。刚准备换个地方搜查,门外忽然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那人未进屋子,只在外面问到:“夫人,你方才可曾看到有人来过?我已经带兄弟们到各处搜查一遍了,我怕他会来你这里。”
“放你娘的屁,大半夜的哪里会有人来这里,你要想趁机进来,我立马就死给你看。”那妇人从床上折起便破口大骂。没想到,窗外的人立刻就用蔫儿了一般的声音道:“好好,我这就走,不过夫人你要真看到什么了,就大声喊出来啊,我在前面守着。”
那妇人没有回话,窗外的人等了一会儿,脚步声便渐渐远去了。霜晨月嘘了口气,刚想在屏风后面舒展舒展身子,却见那妇人立马从床上跳起,掀开了床板朝下轻声喊道:“喂,你快些出来,他已经到处查了,你赶紧走吧!”几次呼唤之后,下面的人依然没有回应。
霜晨月心内一急,便轻声跳到妇人后,斜手劈晕了她。带着那妇人一起跳下地道,又将床板放回原处,霜晨月才顺着黑黢黢的地道往前走。
不到二十米处,地道分出了另一个小道。霜晨月犹豫了一下,便划开火石,仔细看两条路的墙壁。果然,在其中一条的路口,一个极小的“江”字映入了眼帘。
霜晨月微微一笑,便带着那妇人走了进去。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密道的错综复杂超出了想象,原本就洞穴密布的青罗山,此时又被人为的串通起来,若不熟悉此处地形,只怕进来就难以出去。
走了良久,前方出现了微微的火光。霜晨月将妇人的半边身子搭在肩头,本以为出现在眼前的将是江听潮略带惊奇的微笑,没想到还没看清那火光,脚下便一个虚空,连同那妇人一块掉入了地洞。紧接着铃声四起,触发的机关立刻招来了洞外守卫的贼人。
虽然摔的不轻,好在霜晨月意识还够清醒,看到贼人涌上来,便立刻伸出手掐紧了那妇人的脖子。一群人手拿大刀,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不一会儿,一个年龄约摸四十多岁,面目清秀的男子走到了那群贼人前面,他一看到还处在昏迷状态的妇人,立刻紧张地说:“你,你不要动她,有话好好说。”
霜晨月本想趁机威胁,向他们打听江听潮的下落,但转念一想,便改口问道:“你们把我哥怎么样了?”
为首那男人一愣,迅即问道:“你哥?谁是你哥?”
霜晨月心里猜到江听潮应该还没被发现,只是现在自己的状况反而会拖累他,便脑子一转喊道:“我哥本是山下良民,前段日子你们带他上山后就再没回来,我娘让我出来寻他。告诉你们,我们兄妹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赶紧让他来见我。”
那人左右四顾了一圈问道:“她是谁家的妹子?”周围一群人纷纷摇头。
忽然旁边的一个贼人站了出来,“会不会是李冉家的,他昨天不是和几个兄弟去江州城外了吗?”
“就是他,我哥他在哪里?”霜晨月慌忙接嘴道。
“哦,原来是自家妹子,你大哥很好,估摸今天中午就要回来了,你来只要通报下是自家人就可以了,何必要偷偷摸摸的,还伤害了夫人。”那人换了缓和的语气。
霜晨月思量了一番,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好旁边的那喽啰也接嘴道:“既然是自己人,那妹子你赶紧带夫人到我们的大堂休息吧,咱们站这里干什么呢,待会李大哥回来了,定是要怪罪我们的。”
霜晨月只得和那妇人一起随他们来到大堂。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过来,想要扶过那妇人,霜晨月迟疑了下,看到那妇人始终昏迷不醒,又怕真出了什么事情,只得交给了她。
然而霜晨月刚一撒手,方才站一旁的贼人便立刻喊道:“大哥快抓了她,李冉根本就没有妹子,她是骗子。”
奶奶个腿,老娘被骗了!霜晨月心中一声低骂,便顺手推翻了几案朝屋外奔去。闻讯而来的贼人已将庭院团团围住。
霜晨月挥手打晕附近几个贼人,一看形势,心中暗叫糟糕,情急情况下,便顺手从一个贼人手中夺了把长剑。
当长剑在手,霜晨月立刻找到了当年在青云山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