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屋里已一片漆黑。
沐风便转身向房间内走去,随手点燃了灯烛。他刚坐到床旁,就感到阵阵倦意袭来,他快速的将鞋子蹬掉,合着衣服就倒头睡了起来。
不到一会,沐风便进入了梦乡。
烛光摇曳,在耗尽最后一点泪水后,猛地又迸发出几抹明亮,随后,湮灭,沉寂。霎那间,整个屋子就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寂静之中,唯一可闻的只有沐风那鼾声如雷的口鼻之音。
突然,沐风的双眉之间扭曲了起来,好像有什么虫子在里面搅动一般。又过了一会,一只如眼睛般的东西挣脱出来,慢慢的悬浮于沐风床前。这只眼睛,黑白分明,黑就黑的如碳如墨,白就白的如雪如云。不带任何情感,空洞死灰,正如沐风当日在接引殿前看到的一般。
在沐风床前俯视了片刻之后,这只眼睛竟慢慢的升起,如不存于世般,竟穿透屋顶那参差交错的瓦片,漂浮在房顶之上。然而,这只眼睛只是稍做停留,便继续上升,最终悬浮静止在半空之中,若人在这个高度,整个飞马镇也会一览无余的。
突然,一圈圈透明的涟漪,自那颗纯黑的眼球中迸发。先将沐风的房间笼罩其中,然后依此为中心,缓缓增速的扩散着。不久之后,迸发的第一圈涟漪已将整个飞马镇围了起来,而整个飞马镇中,几个不同的场所上空,竟悬挂起了几十簇绿色的火苗。在第二圈涟漪扩散过后,又多了几团,第三圈,又多了几团,直到第四圈时,已不再增加。第五圈,第六圈,直到第九圈,绿色的火一直也没有再增加,而那颗眼球,也停止了迸发涟漪。
几十团绿幽幽的火焰,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静谧的街道上,一个敲锣的更夫缓缓走来,更夫一手提着一个灯笼,一手提着个金色的铜锣,走走停停,不时的连续敲打三下铜锣。然而,当他走过飘着绿火的那些场所的时候,却丝毫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就如那绿火不存在般。
“张麻子,你怎么又躺在大街上了,每次喝那么多酒干嘛,夜半三更的,每次都把爷吓个半死,醒醒醒醒~~,”更夫骂骂咧咧着,并用脚使劲的踢了下路边墙角的一个醉汉。
“额,我怎么躺地上了,奶奶的,憋死我了,”醉汉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一个机灵从地上站起,解开裤子就对着墙角撒起尿来。
“张麻子,你有没有觉着今天这街道,鬼气森森的,邪性,奶奶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更夫小声嘟囔道。
张麻子惊疑的环视了一下周围,骂骂咧咧道,“王八羔子,自己吓自己就算了,别拉上我。”说完,他就摇摇晃晃的向家中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他刚才扫视的那些建筑上,也有那么几团夺目的绿火漂浮,诡异的是他也像瞎了一般,竟也是什么也没看到。
看着骂骂咧咧走远的张麻子,更夫晃了晃自己发涨的脑袋,似乎想把这种怪异的念头摇出去一般,但是还是感觉心里怵怵的,过了一会,他就索性加快速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街道。
九道涟漪过后,那只眼睛就静静的停在半空中,慢慢的闭合起来,随后,就慢慢的湮没于夜色之中,而床上沐风的双眉之间,也发生了一下不易察觉的弹跳。
就在那只眼睛消失以后,整个镇子上空漂浮的几十团鬼火,也如烟花般炸开,泯灭,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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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大宅的一个书房,在深夜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一个人坐立在书桌旁,另一人侧立在桌前。坐着的那人,从头到脚都包裹于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显得格外神秘;而站着的那人,身穿锦衣,中年面容,白净的脸上不时泛起不易察觉的阴翳。
黑袍人头顶漂浮着丝丝黑雾,一会,黑雾又从他的口鼻眼中进入他的体内,随后,黑雾又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又再次汇聚到他的头顶,就这样循环往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袍人停了下来,黑雾也被他尽收体内,深吐了一口气后,黑袍人不阴不阳的说道:“李刚,我没记错的话,你前两天是不是给我说过,沐家那小子已经死了呀,可现在我怎么又听说,沐家那小子还活蹦乱跳的呢,哼,你可真是胆子大了,这都敢欺瞒于我,你是不是想见识一下本尊的手段啊?”
锦衣中年顿时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滴落于地,赶紧跪伏在地,声音颤抖的说道:“贵使饶命啊,当日我家孩儿确实探得那沐家小子鼻息全无,这其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小人确实不知啊,就算是给小人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欺瞒贵使啊,还请贵使明察。”
“哼,谅你也不敢。我耽搁的时间不短了,两天之内,沐风必须得死。否则,主上那里,我无法交代。主上要是怪罪下来,我第一个要你先死,滚下去吧,”黑袍之人慢条斯理的说道。
“是,”锦衣中年惶恐的应道,随后,就慢慢的退了出去。
锦衣中年退了出去以后,黑袍之人眼露精光,自言自语道:“一群废物,若不是顾忌这是在赤焰王土,我早就亲自动手,连沐家都一块给灭了!”说完,黑袍之人缓缓的合上了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
随后,锦衣中年就快步的来到了离此相隔很远的另一个房间里,屋里灯光摇曳,李剑锋赫然站立在屋中,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般。
看到进来的锦衣中年,李剑锋不满的嘟囔着:“父亲,这都这么晚了,你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说,非得要现在,还让我等这么久。”
锦衣中年没有理会李剑锋的不耐,沉声说道:“峰儿,明天你赢了沐风之后,丹方能得就得,得不到也就算了,一定要趁乱找个借口杀了他,那个人等不及了,惹闹了那个人,我们家也就完了。”
“这样啊,请父亲放心,我明天必定杀了这沐风,并且按照上次的计划,赢回他们剩余的两间药铺,胁迫沐家剩余之人将丹方交出来。这次,我就看那沐风还有没有这么命大,”李剑锋阴狠的说道。
随后,两父子又密谋了一番。
这一夜,沐风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竟能看到飞马镇的每个人所做过的善事恶事,而且他也发现飞马镇罪恶累累,应判死刑的人竟有几十人之多。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进窗户,沐风也精神抖擞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还是觉得是那么的真实。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沐风把小家伙唤了出来。对着睡眼朦胧,煞是可爱的小家伙,把昨晚的梦叙述了一遍,然后沐风就问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冥王殿上趴伏的小家伙,头一栽一栽的,竟又睡着了。把沐风气乐了,也挑起了沐风的恶作剧之心,他便趴伏在小家伙耳边打算大叫一声,谁曾想刚大嘴一张,就见小家伙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看着沐风问道:“你要干嘛?”也把沐风那几乎快到嗓子眼的叫喊,就这样给憋了下去。
“不干嘛啊,那个我昨天做了个梦,特别真实,梦里……,”沐风又耐心的把昨天的梦境叙述了一遍,随后再次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小家伙沉思了一会道:“那是冥王眼,你可用神识催动,现在的功能就是可以让你看到此人生前所做善恶之事,另外还可判人修武等级,当然这是建立在等级和你一样或者是就比你高出一个大等级的前提下。关于其他功能,以后你每开启一殿,就会觉醒一个。好了,我还没睡够呢,我要撤了。对了,你那堆破铜烂铁,赶紧搬走,不然我就给你扔出来了。”
“我哪有什么破铜烂铁啊,你扔吧,”沐风撇着嘴道。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大喊道:“别介,我……”,话音未落,只见一堆堆兵器、丹药和功法战技就从虚空之中被倾倒而下。
沐风看着这满屋狼藉,做贼似的赶紧跑到门边,把屋子的门栓插上,然后边收拾着边愤愤不平道:“你大爷的,你是冥王殿灵,我还是冥王殿主呢,放点东西都不让放。”
随后,他就把整理好的丹药小心翼翼的放到柜子里,又把剩余的其他东西,一股脑的塞到床底之下。
收拾完这一切后,沐风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边左顾右盼的观察着周围,边做贼似的把门从外面上了把锁。觉的没有什么破绽以后,沐风这才放心的向府外走去,志得意满的去赴他和李剑锋的赌约。
殊不知,就在他刚离开院落不久,蒙叔就来到了他的房前,嘴里自语道,“家主平日里从未锁过门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藏了些什么不好的东西,怕我看见。”说完,蒙叔就从衣袋里摸索出一串钥匙,随后就打开了沐风的房门,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