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红烛静燃,却叫人喜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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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大婚倒是人声鼎沸得很,一身的大红嫁衣着上,火红媚人的花钿描画上,比那人间旧宅里的喜事热闹奢华得多。入梦之前,司舞自然没想到,自个儿同东岳帝君,在那柳家的老宅里假婚了一回,如今进得这雪书的梦境,自己嫁的人竟还是这冷淡孤傲的东岳帝君。
罢了,且再忍忍,出了梦便好了。
依着九重天上的规矩,司舞同东岳帝君歃血一碗,以祭东皇钟。锋利的刀尖下去,东岳帝君面不改色,司舞却疼得直皱眉。
东岳帝君轻轻挥袖,自然而然握住司舞渗血的手,由着自己的血液与司舞手上残留的鲜血交缠在一起,倒是奇怪,东岳的血渗进司舞的伤口,司舞却感觉不再疼痛,反倒热热痒痒,那从帝君手中传来的温度攀上了司舞的手心,也攀上了司舞的面颊。
好在胭脂似桃花,粉**人,将将掩去了脸庞上微微的红晕。
这一日过得倒是颇为晕乎,这儿的仙君道贺一句,那儿的神女祝颂一番。无非是些喜庆的客套话,东岳帝君难得含笑应对一拨又一拨来客。就连昆仑天君和昆仑天妃,也对这个辈分极长的女婿的表现满意的紧。
青羽的赴宴叫众人十分惊奇,宴席上,只见她依旧是平日里冷冷的模样,站在长辈东岳帝君面前也没有丝毫怯弱。
也不奇怪,毕竟如今的东岳论辈分,只能称作青羽的“妹夫”。
青羽对东岳冷冷淡淡,转身却是走进了司舞的新房,望着新房里自个儿的小妹笑了开来,立在一旁的小仙露珠看得有些怔然,果然好看的人儿都不爱笑,笑起来却都倾国倾城,人神共愤。
“今个你大婚,倒是比平日里更加美艳动人。”外头的人还未散去,青羽清脆的声色夹杂在屋外的喧闹声中。
坐在床沿上的司舞听见露珠轻声恭敬地叫了声“二公主”,便掀开双喜的盖头,瞧见来人,却是欣喜起来,笑问道:“二姐这会儿怎的不在外头吃酒,来我这新房里,多无聊呀。”
“我看那外头,才叫无趣呢。”青羽迈了步子走近司舞窗前,替她搁下双喜盖头,温柔道:“你瞧你,这大婚呢,新郎官还未来,你怎得先行揭了盖头。”
“这不是看你来了么。”司舞嘟起嘴隔着双喜盖头嘟嚷道。虽然自己在九重天上只见得这青羽司主区区几面,却莫名觉得亲近得很,她道这外表清冷的忘情司主定不是冷情寡义的,今日见她对小妹雪书这般温柔,倒是叫司舞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对青羽的猜测。
青羽却是笑起来,声音动听而婉转:“这外头啊,我可是一刻都呆不下去,这帮仙君,若是何时把关心我婚事的心思放到平日修行上,这九重天上也就没窝囊废了。”
果然是昆仑界二公主的婚事,司舞想道,青羽自来孤傲独行,如今昆仑界最小的女儿都嫁作人妇,这青羽自然便成了人人议论的对象。在这婚宴上想给青羽牵线的人儿,也自然不少。
“男女情爱之事,有什么好急的。”青羽淡淡说道。
青羽是不急,倒是把昆仑天君和天妃急坏了。
“所以二姐便来我这避风头了?”司舞隔着盖头笑道。
露珠站在一旁没忍住,掩着嘴巴笑了起来,青羽却是瞪了她一眼,倒没生气,扭头冲着司舞说道:“倒不是避风头,而是有样东西给小妹。”
“东西?是何物?”司舞纳闷,遂问道。
“想着当年你还小,我俩一同去西王母的别有洞天,你可还记得?”青羽柔声问道。
若说对西王母别有洞天的印象,便是那次与东岳帝君的瑶池相会了吧,说来,倒是窘迫至极,实在难堪得很。
“书儿…不记得了。”司舞说起来。
“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也情有可原,只是那时候,西王母觉得我能胜任忘情司主一职,便将昆仑镜赐给了我,你知道后,又哭又闹的,说你也想要。”青羽回忆多年前旧事,轻声笑起来。
司舞闻言,忙说:“二姐,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书儿那是胡闹呢,怎能当真!”
青羽却是继续说道:“今日你大婚,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什么可以送给你,这昆仑镜,就当是姐姐给你的礼物了,你可要好生保管。”青羽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宝镜来,递到司舞手中。
司舞从盖头一角窥见昆仑镜的模样,吃了一惊,这昆仑镜可是上古神器之一,如今青羽竟这么轻易将它送给了自己?
九重天上都知道,昆仑镜上篆刻太乙玄纹,拥有沟通天人两界,开破时间间隙的神力。凭着昆仑镜,倒能到达任何一个时间与空间,天上地下,古今历史皆能看个通彻。
“不!我不能要!”司舞又将手中的昆仑镜推送回去。
“你也长大了,如今自是可以保管好这昆仑镜的,昆仑镜性纯,我看小妹,才是拥有它的不二人选。”青羽轻轻说道。
“你且收好便是。”青羽的再度将昆仑镜搁在司舞手上,不容拒绝。
司舞低头看着手中神器,心中不免伤感起来,雪书有这么多人爱着疼着,可自己,又有谁记挂呢,连唯一的锦华,都是爱着雪书的。
“您怎么了,三公主?”露珠似是察觉到盖头里司舞的不对劲,忙走上前问道。
青羽闻言,也奇怪起来。
“没什么,只是想着姐姐对我这般好,倒是要叫我落泪了。”司舞抿了抿唇,想着法子解释道。
青羽的手覆上司舞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我保护你,如今只希望东岳帝君是你的良人,能护你一世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