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自己面试完就跟宋周永走了,伯素留下来继续听。伯素发现文琪不时抬头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便用眼光询问文琪,文琪小声说道:“咱俩都面完了,咱们走吧?”伯素点头同意,俩人离开了教室,步行下楼。从交谈中伯素知道文琪是大京市古交县人,父母都是医生,文琪沉醉的讲着自己高中生活,伯素默默的听着。文琪突然扬起头问道:“你说你。”“哦,我嘛。我来自HN省许都市阳翟县。许都你知道吗?”文琪摇摇头,伯素说:“许都是三国曹操定都的地方,在那里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奠定了魏基业。尽管魏国最终没有定都许都,但是曹操的儿子曹丕说的好:‘魏实昌于许也’。”文琪眨着眼睛渴望的望着伯素,说:“历史好久远呀。那阳翟县是不是也有历史呀?”说完歪着头看伯素怎么说。伯素舒了口气,说:“阳翟县,大禹的故乡。中国第一个王朝-夏的都城,夏启王定都于此。我们那现在还有古钧台,就是夏启王定都并大封诸侯的地方。”文琪良久透了一口气,说道:“你懂的真多。”不知不觉中俩人来到了女生宿舍楼前,文琪从背包里拿出纸币,望着伯素说:“留一个你们宿舍的电话吧。”伯素告诉她电话,正在踌躇该不该也问问文琪宿舍的电话号码,就看见文琪轻巧的撕下一片纸,递给伯素说:“这有我们宿舍的电话,但是我不希望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打。”伯素正在诧异间,文琪已经推门进了宿舍楼。
日子如溪水般缓缓向前,伯素在教室、食堂、宿舍三点间挥洒着自己的时光。这期间伯素根据王老师的布置写了一篇文章,文章里充满了古今中外的励志故事,尤其是对太史公做了大篇幅的介绍及感慨,文章得到了王老师的赞许并在全班朗诵,这让伯素的虚荣心极具膨胀,开始大量的阅读文学名著,期待着再一次人前露脸的机会。而且,在这期间伯素得到通知说自己被红烛社录取,并定在某个周末到一个孤儿院慰问。唐善没有被录取,伯素多次想到文琪不知道有没有被录取,却不敢给文琪打电话,期待着周末活动的时候能再见。周末如约而至,伯素先到校门口集合,伯素搜寻了所有的到场者,没有发现文琪的身影,不免惆怅,但是却注意到了一个姑娘,她的脸色看起来略暗,面庞却是异乎寻常的平滑,如同一张灰色的薄膜紧紧的贴在脸上,眉目倒是有点像陈晓旭,却不如陈晓旭看着舒服,如同初学者临摹的名画。她的身材也还算匀称,在众人中还算抢眼,伯素不免多看了两眼。那个姑娘忙着和周围的女生说话,并没有注意一边的伯素。上得车来,没想到伯素与姑娘坐到一起,伯素装着与旁边的社长聊天而不去注意旁边的人。这时候社长问:“伯素你是哪的人?”“我是HN的。”“哦。你俩是老乡呢。”社长夸张的指指伯素旁边的姑娘,听得社长的话,伯素和姑娘不禁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姑娘问:“你是HN哪的?”“许都的。你呢?”“哦,我是益阴的。”说着伸出双手跟伯素握手,并继续说道:“我叫曾竞。你叫什么?”伯素慌忙握住曾竞的小手边摇边说:“我叫孙伯素。很高兴认识你。”最开始无非是聊彼此今年的高考分数,聊这个学校,时间如同飞驰的汽车,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正午,他们在该班公交的终点站下车,社长让大家各自去吃点东西,半个小时候后在此地集合,伯素略觉失望,本以为至少得管顿午饭的。曾竞盯着伯素问:“你去哪吃饭?”伯素无奈的看看四周说:“这我也没有来过。咱们找找呗。”曾竞表示同意,俩人漫无目的的转着找吃的,曾竞说:“我还以为中午管饭呢,没想到还得自己找饭吃。我就带了1块5毛钱。”伯素应道:“没事,我带的钱多。”曾竞欢喜了一点,说:“要是一会我的钱不够了,你借我点。”伯素笑笑说:“咳,老乡之间说啥借呀,没事。”聊着,俩人来到一个小卖部前面,门口有卖烤肠的,1块5一根,伯素和曾竞一人买了一根,曾竞又选了一小包小面包,伯素买了一包干脆面,伯素口有点渴,本来想买瓶水,想想没有买,付了钱吃着来到集合地,看见社长已经在等了,手里领着一袋子矿泉水,伯素感动的差点哭出来,社长看见俩人,拿出两瓶水递给两人,伯素慌忙接住,并把手中的干脆面让社长吃,社长说他已经吃了。慢慢的人已聚齐,看见社长递过来的水,个个如贪婪的乞丐。吃饱喝足,社长招呼大家换上另外一辆公交车继续前行,这是伯素和曾竞已经熟多了,曾竞开始给伯素讲她的家庭,说她家是农村的,她和她哥哥都在上大学,尽管日子过的不是很宽裕,但是像他们家这样供养了两个大学生的在他们村只此一家,因此他们家是他们村关注的焦点,伯素静静的听着,默默的编织着自己的身世和足以提高身价的经历,以便曾竞问道自己时能够脱口而出,以赢取起码的艳羡或者尊敬。但是曾竞的讲述悠久而绵长,伯素只能煞有介事的如同很饥渴的听着,并不忘记随声符合几声,这样的反应更加激发了曾竞的倾诉欲望,当路途走到一半的时候,伯素已经跟随她经历了她的家族史、求学史和恋爱史,当她终于暂停一下时,伯素慌忙望着车窗外,说:“怎么还不到?这么远?这车走的太慢了!”车好像为伯素的话激怒了,突然加速,蹦跳着向前冲去,不想一下子蹦到了土路上,顿时将伯素他们从座位上甩了起来,引起惊呼一阵。社长大声说到:“大家都扶好了,这段路不好,把窗户也关了吧,外边灰尘多。”窗户一关,伯素的汗顿时涌出了脑门,但是曾竞仍旧沉浸在叙述中不能自拔,她对车内的温度毫无知觉,而是将讲述的触角伸到了自己的班级和宿舍。伯素越来越烦躁,伸手开了窗户,却被一股土尘糊了一头一脸,赶紧又闭了窗户,偷偷的在车板上吐了两口。
在公交车如同兔子般蹦跳了良久之后,突然一拐弯,冲出了土尘的包围,窗外是清凉干净的世界。车子缓缓的行驶在如同中世纪欧洲的乡村一样的街道上,连曾竞也停止了讲述,静静的望着窗外。在一个小路口旁边,公家车缓缓停了下来,社长一声高呼:“到了,下车。”车厢里登时一阵欢呼,大家纷纷跳下车来。伯素活动着有点发麻的双腿,打量着这个新世界。伯素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小学,静谧、无忧无虑的小学,眼睛不禁湿润了。小路的左边是一块一块的农田,农田里已经收割完毕,地里只有一些枯黄的不知道名姓的小草傲然的挺着已经死亡的躯干。偶尔有一只两只蚂蚱被他们惊飞,飞向那几无尽头的远方。田头载着几棵桐树,叶已落尽,但是遒劲的枝干等着一年一度寒冬的摧残。路的右边是两个小庭院,它们那么小,可是里边却传出了动人的笑声。院门口各自摆着一条石案、几墫石凳,伯素坐在上面,如同坐在自家门口。曾竞笑着来到伯素的身旁,说:“我们家门口我爸也放了一些这样的石桌石凳,我们吃饭的时候就趴在上面。”伯素的眼睛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笑笑说道:“是吗?那挺好。”小路的尽头是一个高拱的铁门,门头写着:“XXX孤儿院”。来到这里不是孤儿院,这里是世外桃源。
门口的门卫显然跟社长很熟,伸出脑袋来跟社长打招呼:“来了。”社长拍拍他的肩头,说:“是呀。孩子们睡觉呢?”“没有,起床了。在上面呢,你们赶紧上去吧。”大家跟着社长来到院内,院子不大,左边是一栋三层的白色小楼,右边是一排瓦房,对面还是一个拱门,于另一个院子相通。社长带着大家左拐来到白色楼里,上的二楼,看见孩子们静静的坐在一起,估计是在等着他们呢。孩子们看见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情,只是在中年女老师的带领下喊道:“欢迎哥哥姐姐们来!”伯素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的立在那里。社长与女老师低低的交流了几句,女老师对孩子们嘱咐了几句诸如听叔叔阿姨们的话之类的话就走了,孩子们看看老师走远了,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神情。社长拽过一个黑黑的约有7、8岁的男孩子问:“小燕磊,你好好写作业了吗?”男孩子蹬着乌黑的大眼睛瞅着伯素他们,只是笑并不作答,旁边一个小姑娘抢着说:“哥哥,他还是老不做作业,今天老师还罚他站了呢。”伯素看看小姑娘梳着两个羊角辫,一对眼睛清澈的如同日月潭,遂蹲到她跟前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一看不认识伯素,怯怯的想往外躲,伯素拉住她,笑笑说:“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小姑娘突然扑哧一笑,甜甜的说:“哥哥,我叫丽妮,我姓王。你叫我小丽妮吧。”伯素放开她,轻轻的拂拂孩子的头发,心里暖暖的。这时候社长说:“孩子们,你们有什么不会做的作业拿出来给哥哥姐姐们看看,让他们辅导辅导你们。”孩子们迟疑的各自回房间,良久一人拿着几个本子出来,远远的站着不肯向前,社长招招手,说:“孩子们,来呀。赶紧做完了作业咱就玩去了。”一听说要玩去,孩子们来了劲,登时围拢了上来,纷纷将作业本递了上来。
一个小时后,伯素他们已经和孩子们站在了孤儿院第二个拱门后的操场里了,孩子们欢声雀跃,男孩子和男生一块玩足球,女孩子和曾竞等女生一块跳绳或者踢毽子,伯素仿佛也回到了童年,和孩子们疯在了一起。等到出了一身臭汗,伯素和社长走到旁边去歇一会。看着孩子们还在愉快的玩着,社长一脸庄重的说:“这些孩子的身世都挺惨的。你看那个小燕磊,他爸爸在他刚出生不久出去打工就一直没有回来,他妈听人说是在砖窑里干活,找了几次什么也没有找到,后来他妈就跟人跑了,村里就把他送到这里来了。”伯素不禁打了个寒噤,听社长继续说:“你看那个小丽妮,他爸他妈都是吸毒的,把她生下来就双双失踪了,她姑姑把她带到2岁多,也不带了,就到这里来了。名字还是这里的老师给起的呢。”伯素感觉到秋风起了,冷冷的从衣服外一直刮到心里,用手裹了裹衣服,与社长一起陷入了沉思。突然听见一个孩子大叫:“两位哥哥来玩呀。”社长跑了过去,伯素觉得浑身无力,决定再歇会。这时小丽妮跑了过来,拉拉伯素的衣角问:“哥哥,你怎么了?”伯素轻声的笑笑,说:“哥哥歇一会。你怎么不玩了。”小丽妮歪着头说:“那我也陪哥哥歇会吧。”伯素点点头,扭头却看见曾竞也一个人站在树下,就对小丽妮说:“走,咱们跟那个姐姐一块玩去吧。”小丽妮高呼一声冲向曾竞,拉着曾竞走向伯素。
很快日已西斜,秋风乍起。大家要离开了。孩子们依依不舍的与伯素他们挥手作别,在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离去。伯素觉得他人虽然走了,但是心还留在那里。他对自己说一定还会再来的。一路颠簸回到学校,天已黑尽,校园里路灯已开,昏黄的灯光将路照的越发迷茫。伯素的心如同躯体一样疲惫,一路都懒得开口。曾竞看伯素精神不济,一路上问了几遍伯素是不是生病了,伯素以太累了掩饰过去。来到食堂门口,伯素招呼曾竞去吃饭,曾竞说自己没有带卡,要回宿舍去取卡。伯素拉着她说自己请客。吃罢饭,伯素回到宿舍,洗了脸就躺到了床上,脑海里满是孩子们的身影以及社长的话。蓦然,曾竞站在树下那落寞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伯素心里,赶了几次也赶不走,却撩拨的伯素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伯素连打了几个打喷嚏才把这股感觉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