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啜着茶。张绣正听得津津有味,见贾诩突然住口不言了,忍不住问道:“先生正说到高潮之处,为何突然住口不言了?”
贾诩轻轻放下茶杯,其身后的丫环急忙再为贾诩续了一杯茶。贾诩道:“诩已经说完了,袁曹之间的比较也只有军队、人才、粮草、近况和个人情况五个方面,究竟孰胜孰败诩也说不准。”
张绣闻言大奇道:“先生将袁绍和曹操的情况分析得如此透彻,怎会看不出其中结果?”
贾诩眯缝着小眼,右手轻轻捋着下巴的山羊胡,不理张绣的问话,转首问魏延道:“文长以为袁绍和曹操谁胜谁败?”
魏延一呆,没想到贾诩会将这个问题突然抛给自己,毕竟贾诩是主公的军师,魏延的个性又是很争强好胜,更是想在贾诩跟前表现一下,于是便蹙着眉头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会才道:“以延看来,得胜的应该是曹操。”
贾诩“哦”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问道:“文长为何断定是曹操得胜。”
这魏延也是一个和甘宁差不多的人精,自是捕捉到了贾诩眼神中的那一丝赞赏,当下信心加倍,精神一振,开始解释道:“根据刚才军师的分析,如果袁曹开展,其发动者必是袁绍,而不会是曹操。袁绍进攻曹操,则决战的地点只能是曹操境内的衮州,如果我是曹操,首先会示弱,节节败退,将袁绍的大军向南牵引,使其补给路线拉长,之后再选择一绝佳地点与袁绍僵持。袁绍南下,必然是数十万大军,补给起来必然困难,是以袁绍只能在距离衮州最近的一个地点囤积大量的粮草,而这个地点就是曹操大败袁绍的唯一机会,既然延能够想到这一点,曹操自然也能想到,何况其手下有诸多谋士,虽然不如军师,却也都是非凡之人。”
魏延这小子果然机灵,不但分析得头头是道,更是不忘在最后拍一记贾诩的马屁,拍得不着痕迹。
张绣没听出魏延的马屁,只是对魏延的这个判断还有一丝不解,抬头看着魏延问道:“文长,素来行军作战,粮草囤积之地必是重地,袁绍若是将数十万大军的粮草囤积在一个地方,必然会万分小心,更会派重兵把守,怎会轻易让曹操得手。况且,即便袁绍忘记了这一点,但是袁绍手下的沮授、田丰和许攸三人可都是当世有名的智者,岂能想不到这一点。”
魏延既然能够说出曹操胜袁绍败的断言,刚才自是将二人的情况进行了仔细的对比,心中早有腹稿,听了张绣的问话,便不急不慢道:“其实答案就在刚才军师对袁曹二人的分析中,也就是袁绍唯一不如曹操之处。”
张绣一呆,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贾诩的那番话,方才恍然大悟,心下对魏延也是佩服,双拳一抱,对魏延道:“没想到文长不单武艺高强,而且更是谋略过人,杨大人有文长这样的良将,还有何事不成。”
魏延被张绣这样一夸,脸上一红,急忙谦虚道:“哪里哪里,若非是军师将袁曹双方的情况分析得如此透彻,延怎会有此本领,若说谋略,军师的谋略应该是天下第一,即便郭嘉、荀彧、沮授、田丰等人也是望风难及。”
魏延这一手太极耍的好呀,又是不着声色地拍了贾诩一记马屁。
贾诩见张绣已经被自己引入了瓮中,心中暗喜,便将话题突然一转:“曹操若是占据了三州之地方可勉强战败袁绍,但是,现在曹操毕竟只有衮州,豫州和徐州分别在刘备和吕布的手中,若是袁绍南下,三人联手又能否挡得住袁绍否?”
是呀,张绣突然清醒过来,心中暗道,这贾诩还真是一个老狐狸,刚才的袁曹之战只不过一个假设,因为曹操并没有真正占领豫州和徐州,看来自己从开始便被他牵着鼻子走,自己可要小心了,不能上他的当。
贾诩不知道张绣已经清醒过来,见他低头沉思不语,以为他在思考,也不打扰,慢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张绣拿眼斜斜瞟了贾诩一眼,见他是一副悠然自若的神态,心中不觉好笑,这贾诩明明就是来这里劝我归顺杨奉的,却又只字不提这件事,只是拐弯抹角地评论曹操和袁绍,最后肯定是要贬低二人,抬高杨奉,我先不露声色,看他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贾诩虽然是汉末少有的智者,却不也不可能准确无误地把握多年不见的张绣的完全心理,张绣的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且未在脸上有丝毫流露,是以贾诩仍然不自知。看到张绣一直沉默不语,贾诩以为张绣会答不上来,也不敢让其太难堪,于是便道:“如今袁绍、曹操、刘备、吕布四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平衡,如果袁绍南下,曹刘吕三人势必结成同盟,共抵袁绍。因此,对于袁绍而言,从冀州和青州的南下之路不可行也,袁绍若想南下,便只能从并州南下,攻取司州。”
张绣心中暗暗心惊,贾诩不愧有“鬼狐”之名,猜得丝毫不错。袁绍正是要南下攻取司州,这才派逢纪来此劝降自己,南北夹击,只是以袁绍的实力而言,攻打司州易如反掌,为何要和自己南北夹击呢,这个问题张绣思考了多天了,也没有结果,这也是张绣暂时没有答应的原因,否则的话,逢纪在前天就北上回复袁绍去了。
既然贾诩来了,张绣自然准备一解心中的困惑,但他也不会直截了当地问,而是拐了个弯:“先生分析得甚是有道理,司州乃是无主之地,只是零落散布了一些黄巾的余孽和几个小势力,袁绍攻取司州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贾诩轻轻摇了摇头,道:“错了,袁绍不会亲自对司州用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