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沉思起来,战灵小组的人非同小可,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天才之辈。即便是一个普通成员便已相当了得,更别提战灵小组的组长。自己如今一个废脉人,跟他之间实在有天壤之别,这仇该怎么报?
他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出一个可以越级杀死秀灵级别以上强者的办法。陡然心里一横,一条命迟早都是死,饿死是死,被异兽吃了是死,被人残杀也是死。照如今情况来看,他应当是活不过半个月,各种死法中,死在仇人手里,反倒最有意义。
他转身来到街市上,现在很多人都去城门瞻仰爵灵王的风采,城中人很少。陈伟霖找到一家兵器铺,趁着主人不在意,偷了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他将匕首藏在自己的裤子里,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约过半个时辰,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爵灵王来啦!”
陈伟霖神情紧绷了一下,趁人不注意的地方向着城门靠近。好在现在大家都在关注城外,竟没注意他过来。
一阵蹄声踏地的响声由远及近,陈伟霖远远的看到一个豪华车队远远而来,不时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兽吼之声。他心中暗惊,这爵灵王果真来头不小,听这吼声,绝不是普通野兽的吼叫,倒似是强大的异兽。能以异兽拉车,陈伟霖还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车队缓缓开近,当先是十六个汉子开路。那十六个汉子身穿同一种软甲,左胸口处有着湛蓝色的刀刃形徽章。每个汉子顾盼之间,精光闪动,许多识货的人都心头凛然,这十六个人,每个人的实力都在秘境秀灵。汉子们手执不同的兵刃,瞧那或剑,或矛,或刀,或戟各自寒光溢彩,流光奇特,一看便知是上等灵器。
他们骑着通体锦纹,猛虎身躯,犀角马首的怪兽。那怪兽血盆大口一张,惊心动魄的吼声便自它们的口中爆发出来,震的白石城内唐家,白家等人坐骑惶恐乱动,颤栗发抖。
唐家和白家的家主当机立断,纷纷下马,让仆人们把之赶回去。
随着车队的靠近,众人看到那十六个汉子身后,一男一女分别骑着一只金色的鹿马并行。那男的五十上下年纪,身材俊朗,面如冠玉,手执一把折扇轻轻摇动。乳白色的绣金袍子随风而动,给人以庄严华贵,望之生畏的感觉。尤其是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久经历练,凝聚出的风尘霜雪之色,更让他显得芳华绝伦,俊雅悠然,令人折服。
所有人都不禁呆了一下,没想到大名鼎鼎,权势盖天的爵灵王,竟是这么一位俊雅风流,翩翩如玉的美男子。
与他并肩而行的那女子则是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紫衣,白果脸型晶莹剔透,隐约间与爵灵王有相似之处。小嘴微撅,嫣红的像极了一只小樱桃。只是她俏脸含煞,似乎心情极差。
随着那十六个汉子率先进入白石城,众人团团下跪,高声拜道:“参见灵王殿下!”
爵灵王面带微笑,向着四周的人微微点头。忽的心中一动,瞥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落寞少年正满脸愤恨的盯着自己。如今全城皆拜,独他一人昂首挺立,甚是显眼。当看清了少年眉宇间的那道五轮金枫印时,微微皱了皱眉,不自禁的勒马停住。
众人见爵灵王停马,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众人脸色都微微一变。那十六个汉子中,中间的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怒喝道:“大胆废脉人,见了爵灵王殿下,怎敢不拜?”
陈伟霖冷笑一声,腰背挺直,大踏步从人群中走出,直走到爵灵王前,抬头对着爵灵王侧睨而视,充满着嘲弄轻蔑。
这一下可吓坏了白石城的人,先不说爵灵王本身修为伟霖,身为帝国十大龙城之一的龙香城城主,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手下高手无数。倘若惹急了他,即使覆灭白石城,也仅在他一句话而已。唐家家主喝道:“陈伟霖,你干什么?赶紧回来!”
陈伟霖仿若未闻,下巴轻抬:“传闻爵灵王翩翩如玉,今日一见,果真不负虚名。世间衣冠禽兽,道貌岸然,斯文败类,伪君子者,当首推爵灵王殿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尽皆变色。爵灵王挥了挥手,让正准备上来教训这个废脉人的手下退了回去。他盯着陈伟霖的脸庞,喃喃道:“太像了,真是太像了。我问你,你认识一个叫洛晴的女子吗?”
陈伟霖一怔,昂然道:“自然认识,她正是我妈妈,不知灵王殿下有何指教?”言语中充满了讥诮之意。
爵灵王一呆,随后满嘴苦涩的叹道:“难怪从你的身上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他顿了顿,又上下打量着陈伟霖,微微皱眉道:“你妈妈呢?恩,还有你父亲杨凡呢?”
陈伟霖心下冷笑,对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充满了憎恨:“我妈妈跟我爹爹好的很呐!他们现在正恩爱的生活在一起,不劳爵灵王殿下挂心。”他的话刚落,一条黑影便闪了过来。
‘啪’的一声响,陈伟霖整个身体飞出了十几米远,整个脸都已没了知觉。只听一道清脆的声音道:“我爹爹肯屈尊跟你说话,已是你八辈子的福分,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陈伟霖爬起身来,只见一直在爵灵王旁边的那紫衣少女挥动着手中那不知什么材料制作的金色长鞭,冷冷鄙夷的看着自己。
陈伟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大踏步走到原地,挺起胸膛,眉毛轻扬,对着那紫衣少女毫不示弱的冷冷瞪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那紫衣少女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的道:“紫芸……”话一出口,立时反应过来,大怒,心想:“一个小小废脉人也敢如此戏弄于我。”她右手一抖,金鞭如毒蛇般对着陈伟霖迅捷无比的甩过去。
这少女实力竟兀自不弱,金鞭上带了内劲,陈伟霖未来得及反应,便‘啪’的一声摔出了几十米远,重重的跌在地上。他大吐了一口鲜血,脸上已带了一条触目惊醒的鞭痕。他再次爬起来,有些艰难的走到原地,张嘴‘噗’的一声,竟朝紫芸吐了一口唾沫。唾沫中带着鲜血,虽未吐在紫芸身上,但这动作已是莫大的侮辱,怎么处死他都不为过了。
紫芸从小到大,从未受到过如此侮辱,惊怒交集。手中鞭子再抖,矫若灵蛇的舞做一团,金光灿灿如雾,众人只听‘啪啪啪’的一阵连响,陈伟霖飞出去,又被鞭子拉回来,然后又飞出去,如此反复了数十次,紫芸方才停下鞭子,喝道:“恶奴,你服不服?”
陈伟霖全身已遍体鳞伤,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似乎风一吹便要跌倒,目光中闪动着一股愤怒憋屈与宁死不屈的倔强。
“呸!”他身体摇摇晃晃,再次朝紫芸吐了一口血水。紫芸心想:“不信今天就制不服你!”金光如电,化作一团电网,鞭子向他身上鞭笞横掠过去。陈伟霖硬咬着牙,无论少女怎么鞭笞,他都不发出任何一点的呻吟。
到最后,四周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许笑笑心中酸痛,想上来阻止那可恶的女子,但刚打算走出,一只手就按在了她肩膀上。她父亲低声道:“小小,别胡闹!”
许笑笑咬着嘴唇,泪水不自禁地喷涌出来。她实在难以相信,昨天傍晚以前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少年英雄,今天却已这个样子。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恍如隔世。
陈伟霖身上被何止鞭笞了一百鞭,鲜血浸透,面容模糊。但他每当站起,总是胸膛抬得笔直,即使是爬不起来,仍是对着紫芸吐血水。他内心有着一股渴望,紫芸鞭笞的他越厉害,身体越痛苦,他反而心里越好受。他痛恨自己无能,痛恨自己愧对父母亲人期盼,他痛恨自己的一切。他希望用这种鞭笞的方法,来减轻自己深重的罪孽。
爵灵王在一边看着,心中暗叹:若非废脉,这小子倒也是个可造之材。
眼看紫芸眼中怒火腾涌,动了杀意,他手一挥,一股能量喷吐而出,将她致命的一击弹了回去。紫芸狠狠的瞪着他:“你干什么?你想念那女人的好处,又同情他了是不是?”
爵灵王苦笑道:“芸儿,我既然跟你娘成婚,自不会再去念着她。但终究故人之子,还是别太过了!”
紫芸赌气的撇过头,爵灵王拿出一颗丹药,轻轻一弹,那丹药轻轻的漂浮到陈伟霖的嘴边,道:“你服下它吧,身上伤势会很快痊愈。”
陈伟霖并不张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昂然道:“大丈夫要杀便杀,何必做作虚伪?”
爵灵王皱了皱眉,叹道:“好吧,你妈妈和你父亲在哪儿,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陈伟霖心下冷笑,这个畜生到现在了还在装。突然,他手一挥,一道寒光闪过,他偷来的匕首顿时疾速向着爵灵王射去。两人距离不过十米远,正是匕首发射速度最快的阶段。
然而爵灵王何等人物,自不会被一个废脉人损伤。那匕首去势劲急,但当到爵灵王身边时,突然就停住了。匕首漂浮在半空中,听话似的来回绕了几圈,咣啷一声,竟落在了陈伟霖的脚下。
爵灵王微微皱眉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三番四次对我无礼,还要偷袭我?”他原本疑心陈伟霖的身份,不大相信六级灵脉的洛晴和杨凡成婚,竟会生出一个废脉人。而且,陈伟霖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左右的年纪,洛晴和杨凡是十六年前回到白石城,应该就是十六年前结婚,他儿子又怎会只有十四岁?
陈伟霖衣衫褴褛,形容萎顿落寞,以洛晴的性子,就算儿子是废脉人,也决不至于丢弃他,让他受这些苦。再退一步,果真是她的儿子,她又怎会让儿子来辱骂自己,偷袭自己?
种种疑点都表明,陈伟霖并不是洛晴之子。只是他刚才感受到陈伟霖身上带着浓郁的洛晴气息,这才出口询问,心下早就不以为然。
陈伟霖面色惨然,骂道:“有本事现在就杀了小爷,不然小爷终有一天会来取你项上人头。”
爵灵王哼了一声:“拖下去!”
他身后走出一位仆人打扮的男子,那男子手一挥,陈伟霖的身体便自然而然的飘起来。他手再一挥,陈伟霖竟越过了城墙头,如弃垃圾,被丢在了林子中。
唐家家主和白家家主连忙上来磕头道歉,将爵灵王引至白家大院中。爵灵王得知小小白石城竟出现了两大十级灵脉,大为惊异,待见过许笑笑和白凌之后,大喜道:“好,好!两个孩子丰神迥别,一看便知是当世奇才。过几天我要回龙香城,你们跟我一起走如何?七年之后,是星光学院五年一次的招生考试,倘若你们进行七年的特训,想来有很大机会考进去的。”
唐家与白家早有此意,以他们白家和唐家的底蕴,让两个孩子在家里修炼,简直就是浪费他们的天分。第一没有大量的晶石供他们修炼,第二也没有强大的战技让她们学习,第三也没有高深的老师对他们进行教导。倘若爵灵王能接两个孩子去龙香城发展,一切资源优先提供,那七年之后,考入星光学院的可能性极大的。
星光学院乃是当年灵神传道之所,是世间所有种族尽皆向往的圣地,号称世间最勤奋,最聪明,最天才,最奇特之人尽集于斯。能从星光学院毕业的,无一不是绝代天骄的人物。
想起星光学院的赫赫威名,唐家和白家众人都满心火热,恨不能现在就让两个孩子去星光学院静修。这在以前,他们真是想都没敢想。
爵灵王详细的问起杨家的事情,当得知今天的那个废脉人真的是杨家子嗣之后,长吁短叹伤感了半晌,心中颇为懊悔。自己遇到了故人的遗脉,不帮他解决一些困难便算了,竟还那样对待他。他当即派人去林子中寻找陈伟霖,但是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说,已经找不到陈伟霖的踪迹,似乎进了林子深处。
爵灵王来到杨家墓地,站在墓前呆立了一上午,最后以手为笔,在陈伟霖立下的墓碑上奋指急书:“方外侠胆乾坤手,洛水晴川天音柔;卿卿如玉爵灵王,裂魂鬼相山外楼。”
书毕,突然仰天长啸,声震四野,全城皆惊。但谁也不知道爵灵王为何长啸,亦不知其中为什么会饱含着悲痛,伤感,愤怒之意。更不知道爵灵王写下的四句话,是什么意思。
离开前,爵灵王吩咐左右,在此墓的基础上精加修饰,并将原杨家庄的地面封起来,从此不许任何人踏足一步,这片地也不许任何人征用。
白石林中,陈伟霖跌跌撞撞的在山石荆棘间艰难行走。紫芸的金鞭不知什么东西制作,被鞭笞的伤痕不但不随时间减退,反而深入他皮肤里处,像钢锥蠕动一样让他痛不欲生。陈伟霖连日劳累,走了几里嶙峋崎岖的山路,昏昏沉沉,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地上闭眼就睡。
白石林内有异兽生存,越往深处走越是危险万分。即使是一般的秘境高手,也不敢就这样光棍的躺在地上大睡。但陈伟霖自忖世间再无可恋之人,可恋之事,生死不在心上,内心坦荡,了无牵挂,也懒得再去防备什么异兽。只是全身奇痛,刚刚入睡就被痛醒,哪里能安稳?
午夜当值太木之星时,林间又起了毒雾,真是雪上加霜。这些木毒是太木之星木气过盛所致,淡青色的雾气弥漫在丛林树木间,毒性不猛烈,但陈伟霖此刻身体极其虚弱,木毒趁势钻入。当夜,陈伟霖就感觉如处阴狱中,全身冰冷的缩成一团,额头滚烫,胃中翻滚似要呕吐。
陈伟霖从小脑袋极其聪明,饱读书籍,杂七杂八的东西懂得不少。他知道自己中了木毒,倘若不采取措施,毒性会逐渐猛烈,留下后遗症,严重的甚至危及生命。好不容易熬到翌日清晨,便找了一根木杖,在林间寻常能克制木毒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