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霖漫不经心的观赏着案几上的盆景:“继续说!”
紫芸道:“昨天你又当众辱骂于我,这你一定也记得。”
“不错!”
“今天你又这般胡闹,你也不可否认!”
“对!”
紫芸森然道:“你可知这三次,只需一次我便可以下令将你处死。可我至今没下令,你欠了我三条命,你认不认?”
陈伟霖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紫芸皱眉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陈伟霖嗤笑道:“照你这样来算,你已欠了我不下百条性命了。”
紫芸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陈伟霖悠然道:“我那天从棒如意手中将你救出来,一路带着你逃了至少二十里。这二十里地中,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置你于死地,可我一直到最后都没动手,你算算,你欠了我多少条命?”
“你……”紫芸一窒,听他这么说,还真很有道理。
陈伟霖继续道:“你说我辱骂轻贱你。这更可笑了,在下从出生至今,不知被人轻贱辱骂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杀了对方,那我要杀多少人?”
紫芸睁大一双大眼睛,恨恨的瞪视着陈伟霖。只觉这小子说不出的可恶,她真的很想说她的身份岂是你可比的?但话到嘴边,终于没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种话对这个小子根本不会有效果,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尊贵人物。
沉默,屋子里又陷入一片静寂。风拂过竹林,随着阳光从窗子倒灌进来。紫芸那如瀑布般的青丝拂动起来,屋子中不知不觉飘满了那幽幽的细香。
紫芸忽地嫣然一笑:“好,我说不过你。别的帐咱们就算清了,谁也不欠谁,以前的那些我也懒得计较了。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阶下囚,我马上下令把你逮捕,送去刑场。”
陈伟霖忍不住吸了口气,朦胧中似乎觉得这股幽香很熟悉,在何洛洛的身上也闻过。想起何洛洛,他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温和了许多:“你又打错算盘了。自我进了这个门开始,你的命已不由得你做主,否则姓杨的三番四次挑战你的底线,岂非是傻瓜?”
紫芸紧握着小拳头,心想:“难怪他敢如此放肆,原来早就拿定我奈何不了他。”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平静道:“原来如此,你想以我为人质,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陈伟霖笑眯眯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然后把你藏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我逃出去的机会有多大?”
紫芸道:“是零!”
陈伟霖诧异道:“为什么?”
紫芸道:“因为你一出去,立时就会有人进来。我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人知道,我一旦莫名其妙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他们就不会轻易让你走的。而且,就算你走了,他们也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你。”她轻抬下巴,向陈伟霖示威似的瞪了一眼,颇为得意道:“帝国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物资在战灵小组上,你以为培养出来的全是一批废物?”
陈伟霖叹道:“所以不得不佩服棒如意,他竟能不知不觉的把你掳走,战灵小组的人若非废物,就是他确实有独到之处。”
紫芸咬着嘴唇道:“战灵小组不是废物,他也没什么可称赞的地方。只因那天我身边的高手都被抽调去执行任务,才给他钻了个空。所以,你莫想效仿他。”
陈伟霖觉得紫芸今天对自己的态度还算不错,至少不如以前那么盛气凌人,用商量的态度来跟自己说话,心下也渐渐平和。他坐回椅子上,摊手道:“你说的不错,你要杀我,你活不了,我要杀你,我也活不了。所以我现在不能杀你,你也不能杀我。”
紫芸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对她而言,这个威胁不能视之为威胁,因为她现在根本就不想杀他,否则就不会跟他独处,他自然也不会笨到杀她。
陈伟霖昨天当众骂她的话虽然难听,却突然让她明白了一些事情。杀一个人很容易,但想把一个人物尽其用,却很难。她要向他证明,她们这些权贵,不仅仅会用杀人来威慑无知的人。
所以,这个人虽然无礼至极,数次挑战她的极限,但她仍是敏锐的看到了这个人非同寻常的价值。若能让他发挥他的价值,她受点委屈又何妨?
她忽然转身走到花屏之后,从案几上拿起一个包裹。她将包裹丢给陈伟霖,淡淡道:“这是你的包裹。”
陈伟霖诧异的瞟了她一眼,将包裹垫了垫,重量上没有减轻,点头道:“不错,我以为我的包裹给你贪掉了,你还算有点良心。”
紫芸的娇躯僵硬了一下,拳头紧紧地握住,她咬牙切齿的瞪了陈伟霖一眼。然后做了个深呼吸,再次平静下来。她只觉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欲望,上去狠狠揍他一顿的欲望。他以为他是谁?他那点破东西,她堂堂龙香城城主女儿,会放在眼中么?
她现在已明白,这个人就是个弹簧,你用力越大,他反弹的就越大。
她坐回椅子上,盯着他道:“想来你自己也猜得到,我之所以叫你来,是想让你加入战灵小组。”
陈伟霖毫不犹豫道:“没有可能。”
紫芸轻咬着嘴唇,恨不能把他的嘴给撕烂。她为了这句话,已经十分努力控制自己情绪,更给了他十足的面子,没想到他还是拒绝了,而且拒绝的如此干脆。
紫芸淡淡道:“太过猖狂,对你没什么好处。”
陈伟霖笑了笑:“多谢你的忠告了。我也得告诉你,我一般很少对人猖狂,对你唯独是个例外。”
紫芸蹙眉道:“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何以你第一天见到我开始,就对我十分无礼,我却丝毫不明其中缘由。”
陈伟霖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我这人有时候会有点死脑筋,做事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你的规矩太多,我既不适应,也不想适应。”
紫芸冷笑道:“人活在世界上,本就是活在规矩之中,不成规矩,也不成方圆。你自以为在追求自由,却不知你追求的自由,也是一种规矩。”
陈伟霖颇为诧异的看着她,好似发现了一块新大陆,充满着惊奇:“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你说的对,人活着本身就在规矩之中,任何人都不可避免。不过你却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追求的不是自由,是我自己的心。”
紫芸默然,她知道追求心的人,一般都很难被人满足。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她已准备要大出血了。
陈伟霖笑道:“我什么都不想要……”
忽然,他心中一动,战灵小组在世俗间权力颇大,他如今对何洛洛的下落毫无头绪,何不借助战灵小组的力量?
他本打算与神龙帮接通关系,借神龙帮去猎人工会打探何洛洛下落。战灵小组无论权力还是实力,都非神龙帮可比,又何必舍近求远?
陈伟霖突然热血沸腾起来,脸上涌起一阵潮红。爵灵王本身修为不俗,身边又高手如云,凭他一个人想去复仇,绝难成功。加入战灵小组,获得爵灵王信任,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施行偷袭暗杀,不但成功率大的多,事后安然潜逃也大有可为。
如此绝妙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待大仇得报,找到何洛洛后,他自脱离战灵小组,归入无名异境中隐居,从此不踏出世间一步。
紫芸听他说什么都不想要,心里已开始隐隐犯愁。这个人意志力十分坚定,宝物,女人都不能让他心动,她实在难以找到一个更具有诱惑力的东西。
战灵小组若拿不出一个让他真正心动的东西,又怎能让他真心归顺?紫芸觉得自己遇到了生平最大的难题。也正因为这个人难得,所以才显得珍贵。
陈伟霖却忽然道:“我加入你们,也非不可能。”
紫芸大喜,表面却不动声色道:“你有什么条件?”加入战灵小组,提出条件的人并不少,以前曾有过许多高明才士,帝国也是花费很大代价拉拢过来的。但事实证明,越是难得的人,能力越强,对帝国越忠心。
因为他们这样的人,最重然诺。
紫芸一想到自己拉拢了这样一个旷世奇才,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欢喜。可是同时,她的心也悬了起来,因为她知道,陈伟霖所要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甚至她也未必能达到。
陈伟霖沉吟半晌,道:“你先告诉我,加入后,有哪些好处?”
紫芸微微一笑,心想:“我以为你从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想不到也不能免俗。”道:“初入战灵小组的成员,每年都会得到十块黄门晶石,一百万墨币。此后随着层次的升高,晶石等级和数量也会渐渐提高,墨币想来也不是你们所在乎的,所以最多只有一千万每年。”
陈伟霖哦了一声,心中暗暗感叹。门晶的数量极其稀少,刚刚加入就可得到每年十块黄门晶石,这个待遇,纵观整个九天大陆,也算得上十分优渥了。
紫芸又道:“你若加入我们,是隶属我们龙香城小队。龙香城的灵器库会为你选择一把合适你的一品灵器,当然,若是你等级提高,立功很多,灵器品级也会提高。此外,龙香城的高级秘术典籍随你参阅,不懂的自可以向高阶强者询问。回到龙香城,你们有专门的修炼之所,那里的灵气浓度是外界的两倍。”
陈伟霖微微点头:“待遇确实很不错。”
紫芸继续道:“此外,每年还会定时给你们派发一些丹药。丹药的品级与品种不定,要看帝国财务状况。如果你们因执行任务时受伤,帝国自然会免费给你们提供最好的治疗条件。若是意外死亡,你们的家属都会得到帝国丰厚的抚恤金……”
她洋洋洒洒说了许多优惠好处,战灵小组是帝国的精锐力量,帝国在上面确实投入了极多。
陈伟霖想了想,忽然笑道:“好,只要你再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加入了。”
紫芸惊喜的几乎要跳起来,万没料到陈伟霖竟然这么爽快答应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十分平静,不急不缓道:“好,你先说来听听。”
陈伟霖缓缓道:“第一,我不想像其他人那样,一看到你,老远就要跪倒在地。”
紫芸心中寻思:“此人桀骜不驯,姑且先答应,以后让爹爹来整治他!”当即爽快道:“这个没问题,我可给你特权,见了我之后,不必行跪拜礼。”
帝国有明文规定,达到辛级以上的修炼者,见到任何人都不必行跪拜礼。有一些特殊人士,也可以不行,这根本无关紧要,但陈伟霖既提起,紫芸自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她忽然又瞪着他:“不过你却不能过分,起码的礼节你必须具备。再如昨天那样当众辱我,又如今天这样无法无天,绝不轻饶。”
陈伟霖一笑,心想:“昨天我以为中了你的毒,命在旦夕,自是破口大骂,毫无顾忌。今天你又捏在我手里,我也可以嚣张一下。若我好好的,你又不捏在我手里,万一真惹恼了你,下令把我杀了,姓杨的岂非死的太冤枉?”
他点头道:“我既加入战灵小组,你是我的上司,我自然不会公然冒犯上司。”
紫芸瞪着他:“私下也不行。”
陈伟霖摊了摊手:“第二,我出任务,须得凭我自愿。”
紫芸皱了皱眉:“若有特殊原因,可以申请退回任务。若凭你自愿,却是不行,你若就是不愿意,我们岂非白养着你?”
陈伟霖沉吟不语,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先让这丫头嚣张一下。”他不怕任务,就怕这丫头暗中使坏,给他分派什么特别的任务,那时有苦说不出,岂非无趣至极?
反正在战灵小组也不会久待,姑且就让她顺心如意一段时间。点头道:“好,那这条就改成,你以后见了我,也不得颐指气使,像使唤奴才一样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还有,我的隐私,我不愿说的,你也不能过问,诸如我的样貌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