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芸听肖香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出谷黄莺,不禁心中一动,道:“揭开你的面纱。”
肖香只得揭开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双俏丽清秀的脸。紫芸冷冷道:“原来如此,这么一张俊俏的脸,为何要蒙上面纱?你为了他竟肯为奴,他是你的情郎?”
肖香脸上一红,低声道:“肖香与他只一面之缘,承他救护,方保全今日。听说他锒铛入狱,肖香不敢独善其身,请郡主开恩。”
紫芸哼了一声:“要放他原也不难,我本就没打算将他怎样。但你来求我,我就偏生不放他!”
肖香连忙俯首磕头,毕恭毕敬道:“肖香冒犯了郡主,罪该万死,惶恐之至。请郡主降下责罚,凌迟车裂,肖香甘受不辞。一人做事一人当,恳请郡主不要牵累他!”
紫芸盯着她半晌,才悠然道:“你倒是有情有义,好,我就如你所愿。你先站到一边去,待我想好了是凌迟还是车裂,再来处置你!”
肖万全大惊,霎时间只觉大祸临头,惶恐的不住磕头道:“郡主息怒,小女无知,冒犯郡主,实属孩童无忌……”
紫芸不耐烦的打断他道:“你若再来烦,我立时就给她处刑。”
肖万全吓的不敢再说,只是不住在地上磕头。咚咚咚的声音直响,顷刻间额头已流出鲜血。
肖香连忙扶起他,取出手帕擦拭他额头血迹,叹道:“爹爹,人总得死的,只分迟早而已。肖香能为救恩公而死,那也开心的很……”
肖万全突然抓住肖香的手,向外逃去。
一边的战灵小组护卫哼了一声,刚待出手拦截,肖香却自己挣脱了父亲的手,她摇头道:“当日恩人若非因救我们而被那两个恶人追击,他也不会泄露行踪,更不会被恶人打成重伤,给战灵小组抓住。他深陷牢狱,全因我们之故,大恩未报,怎可就这样离去?”
肖万全须发皆颤,怒道:“你……你这丫头太也迂腐。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报恩?快走,爹爹今日便是拼着老命,也要把你救出去!”
肖香摇头道:“爹爹今日怎么糊涂了?倘若我若逃了,战灵小组的人会立时找到我们肖家,到时肖家岂非有灭族之祸?今日肖香一人死在这里,肖家无碍,爹爹回去后,再去商量办法,恩公岂非还有希望?”
众人见肖香要被处以凌迟或车裂,竟自面不改色,仍是处处以恩情大局为重,纵战灵小组久经喋血的好汉,都不禁耸然动容。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更是令许多男子暗叫惭愧,低头脸红。
所谓凌迟就是用刀子在身体上割肉,一刀一刀的割。车裂则是五马分尸,对一个铁血汉子来说,这两样刑罚俱是残酷已极,何况对一个柔弱少女?
肖万全知女儿的话正中要害。今天只要他逃了,肖家搞不好要面临灭族之祸,他怎能为救女儿,将肖家全家都搭上去?
他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住,脸色惨白,直毫无血色。他也算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尚是头一次令他如此痛苦绝望。一时间呆呆的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心痛如绞,不知该怎么办。
蓝珊看不过去,走过低声道:“快站到一边去吧,若真惹得郡主不快,那就难以真的挽回了。”
肖万全一震,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当真?”
蓝珊深知紫芸的性子,抿嘴轻笑道:“肖小姐如此女中豪杰,倘若就此死了岂非世间一大损失?郡主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她若要处刑刚才就下令了,怎会说让她想一想?”
说着,拉起肖香的手站到一边。肖万全不解郡主脾气,被她唬得心惊肉跳,此刻一听,可谓喜从天降。他连忙跟了过去,生怕在在郡主眼皮子底下多一晃,便惹了她老人家真的不快。
肖香忽然满脸恳求道:“恩公不顾自身危险,救助弱小,才算得上是大豪杰。姐姐可否为恩公求情?肖香感激不尽!”
蓝珊失声笑道:“肖小姐良心如此的好,老天也会帮你。你若信得过我,你便在这里看着,你的恩公绝不会死的就是。”
肖香正想细问,忽听一道大笑声传来:“三位既已到了门口,何不推门出来?”
肖香转头看去,只见三位战灵小组的成员站在中央空地上,对着假山满面微笑。她心里奇怪,那假山里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此时陈伟霖三人正在假山门口之后。
原来那条道路是紫芸故意留下的,就算陈伟霖等人自己不发现,也会有人帮他们发现。柴屋之外全是巡逻兵,除非硬冲,绝无逃出的可能。这条密道,是他们逃脱的最后希望。
三人来到密道门口,不确定门外是什么地方,有没有人看守,不敢贸然出去。正打算小心探视的时候,却听那人大笑声传来,纷纷大吃一惊。
陈伟霖小心翼翼推开一道门缝,自门缝往外看去,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已被无数高手团团包围,人墙密布,这回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完了!”棒如意面色惨白。他满脑子都被宝物占满,此刻一遇到突发事件,竟失去了往日的老练,没了主意。
甄冲子也茫然的站在那里,脑海中还在幻想着将这些宝物拿出去后的风光景象,懵懵懂懂的竟没意识到大敌当前,他们性命已然难保!
陈伟霖沉吟半晌,忽然长叹了口气。伸手推开板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甄冲子和棒如意大惊:“你干什么?快回来,你不想活了?”陈伟霖理也不理他们,坦然无惧的走出。
大门被陈伟霖完全打开,甄冲子两人立时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两人看到外面围了一团的人,显然是久等多时,心下凉了半截,双腿都有些软了。眼看躲藏已没有意义,终于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陈伟霖刚走出去,肖香和肖万全就发出一声惊呼:“恩公!”
另一边的人群中,也发出一声惊呼:“是他!”他们三女一男,正是罗菲菲,童月,阿三,许荷四个人。
罗菲菲四个人和肖氏父女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陈伟霖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然而,当甄冲子和棒如意两人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呆了一下。只见两人身上像是穿了一件奇怪的石头铠甲,走起路来咣啷啷的不绝,那些石头上绘满了金红色的符文,在阳光下更显得熠熠生辉,炫目夺人。
一愣之后,所有人都爆发出一阵大笑。纵是他们见多识广,也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人物,竟拿石头做自己的铠甲。
陈伟霖听到众人大笑,转头看去,吓了一大跳。原来棒如意和甄冲子两人身上的那些宝物早已不知去向,都换成了一块块上了符文的重石。石块垒在一起,将他们原本瘦削的身材衬的臃肿不堪,可笑狼狈之极。
“是幻术!”陈伟霖望着石头上的那些符文,心下恍然。原来那些宝物,其实都是一些高密度的黑石绘上符文,施展幻术所化。他又是一凛,连忙伸手往后一摸,摸到了自己的木杖,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别的他不管,只要他的木杖是真的就好。
甄冲子两人开始不知众人笑什么,后来终于发现了。一时间惊呆了,怔怔的站在当地,竟反应不过来。他们明明得到了一大堆宝物,怎的现在全成了石头?宝物呢?宝物哪里去了?又哪里有什么宝物?
蓝珊见陈伟霖身上只有一根木杖,两手空空,显然身入宝库却未取一物,心下甚是喜悦,又不禁暗松口气。她虽对陈伟霖很有信心,甚至临别之际还对他出口警示,但事情未发生之前,谁也不敢担保陈伟霖是否会禁不住诱惑。直到现在,她才彻底放心。
她转头看向紫芸,只见她轻咬着红唇,一双妙目狠狠的瞪着陈伟霖,显是十分不甘。
紫芸本认为陈伟霖进了遍地是宝物的储藏室,又有一个密道,陈伟霖贪欲就算不是很重,至少也该拿几件。不要多,只要他拿了一件,此刻他一走出来,愕然发现自己拿出的宝物竟然只是石头,那一瞬间的表情必定十分精彩,紫芸亦可找到机会羞辱于他。
在此之前,紫芸甚至已想好了羞辱他的语言,以报那天晚上在林子中,他轻贱自己的一箭之仇。谁想陈伟霖只取了自己的木杖,其他什么都没拿,此刻正大光明的走出来,坦然无惧,腰背挺直,所有的耻笑都给了棒如意和甄冲子,她的蓄势一拳全部打在了棉绒上。
三位战灵小组成员中,为首的那位中年人笑道:“在下旭曰,这位是旭尽,这位是旭落!我们三兄弟恭祝三位得脱牢狱,当然,更要祝棒兄和甄兄背了一大堆宝物回来。”
棒如意和甄冲子直到这时才如大梦初醒,满脸羞愧。将身上的石头尽数丢下,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甄冲子大声道:“以暗计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来一决高下!”
旭曰不再理会两人,对着陈伟霖拱手行礼,正色道:“你的所作所为我们早已一清二楚。咱们三兄弟对阁下好生钦佩,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陈伟霖冷冷道:“杨木!”他目光似电扫视了一眼四周围观者,朗声道:“在下无名小卒,亦不是什么英雄高人,怎敢劳驾这么多位英雄豪杰?废话不必多说,哪一位想取在下性命,那便来吧!”
他伸手刷的一声拔出身上的木杖,杖尖斜指。长风卷起他衣袂,猎猎翻滚,万木悲飒中,那隐约的五彩神光使得他神威赫赫,威势惊人。
霎时之间,整个后花园再次鸦雀无声,先前所有的嗤笑之声消散殆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陈伟霖的身上,只觉他年龄似乎不大,脸上被面具遮住,亦看不清面容,可是一举一动之间,却有着一股震慑人心的胆量气魄,引人不自禁对他另眼相看。
“好!”旭曰大声道:“英雄少年,后生可畏!上酒!”
从人群中走出两位家丁,一名家丁手中端着盘子,上面放了三只大碗。另一名家丁则端着一壶酒。
旭尽走上前,亲自给三只碗斟满。远远的只见那酒呈深绿色,阳光反照,映的家丁和旭尽的脸一片碧绿,阴森森的说不出的惊悚。
旭曰高声道:“这坛酒采用七彩蜘皇,血蜈蚣,白蝎等四十五种至毒之物历经百年酿成。如今诸物简陋,咱们战灵小组没什么可招待之物,只有请三位喝酒了。”
旭落和旭尽分别端着两碗酒走到甄冲子和棒如意面前,正色道:“请!”
整个后花园突然间变得好静,静的可怕,连呼吸之声都没了。
四周的围观者听到那坛酒采用七彩蜘皇,血蜈蚣等四十五中至毒之物酿成,心中便是一突,又见那坛酒绿阴森森,再无怀疑,都是心惊肉跳,脸色发白。
此刻听旭曰竟要三人同喝这种酒,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既感到恶心,又一阵惊惧,均想:“素闻战灵小组行事狠辣,不留人情,对待囚犯严打拷问,无所不用其极,今日一见,其手段果真骇人之极。那酒有那么多毒物酿成,只需沾上一滴,岂有命在?一大碗喝下去,即使是下地狱的痛苦,也不过如此了。”
甄冲子和棒如意两人老奸巨猾,经一开始的慌乱之后,没多久便恢复过来。两人打量着四周观众,见他们服色各不同,神情各异,哪里像是来堵截他们的高手?倒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趁着人多制造混乱,未必就没有逃脱的希望!”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打的是一个心思。如今见旭尽旭落二人各端一碗酒上来,听了这酒的配料,两人哪里敢喝?脸色微变下,向后退了一步。
旭曰道:“喝下这碗酒后,三位只需在我们三兄弟手中支撑一炷香时间。那么此处便再也无人会阻拦三位离开。”
甄冲子和棒如意又对视一眼,上下打量旭曰三人,心中均想:“这三人一个是秘境中期,两个是秘境前期,与我们三人修为相当。我们三人便是胜你们,又有何妨?但他既大言不惭,定是有所依仗,这依仗自然就是这碗酒了。”
甄冲子冷笑道:“战灵小组果真好气派,有种的,便爽爽快快的来打一场,何必耍这些无聊的勾当?”
旭尽淡淡道:“阁下是不喝的了?”
甄冲子昂然道:“士可杀不可辱,想用这种脏物来辱没爷爷的嘴,门都没有!”
旭落对着棒如意道:“阁下是否也如他一样的想法?”
棒如意走到甄冲子旁边,与他并肩而立。他样貌颇为英俊,只是贼眉鼠眼的来回乱瞥,看起来有些猥琐:“那是自然,你们三人若是能凭真本事胜了我们,我们无话可说。可若用这种不入流勾当,在下死也不能心服。”
棒如意和甄冲子本以为旭尽旭落听他们不喝,定会恼羞成怒,逼他们喝。岂料两人竟然脸露喜色,旭尽大笑道:“好极,好极,你们不喝当真再好不过。我本也觉得给你们这种人喝,大不值得!现下是他们自己不喝,谁也不能怪我们了。”说完,两人竟真的将酒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