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错误,潜意识里刘佳俊这么告诉自己。要是放在旧社会,她就如资本家大小姐,而自己就是她家的一个佣人或是长工。他羡慕天生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因为他觉得自己要是那个孩子,自己就会更完美,一如毫无瑕疵,晶莹剔透且琢工精巧的翡翠雕玉。他回看那个也同样看着他的女孩儿,浅浅地斯文一笑,半点了下头,转而把目光向窗外的景象投去,留下一张好看的侧脸,供人欣赏。
学校的正门是一座古老的门墙,陈旧中闪烁着历史的光芒,照耀着墙下站着的两位求学少年。刘佳俊觉得“吴兴中学”这四个字是如此的好看,遒劲的字体在他心中显得庄重,神圣。
这是开学的第一天,新的教室,新的班主任,还有新的同学。让刘佳俊意想不到的是李晗凝也跟他在一个班上。她对他会心地一笑,佳俊也是。183cm的刘佳俊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而162cm的李晗凝则坐在中排位置。这让晗凝很不舒服,也让她发现原来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是个高个子。但佳俊的同桌着实让晗凝心里有所不愉快,完美的让她汗颜。高挑的身材透着诱惑,雪白的皮肤显着娇媚,倾国倾城的脸蛋仿佛如水出芙蓉一般,沉鱼落雁。
上天安排了晗凝与佳俊的相逢,仿佛如天注定。之前晗凝自己也觉得她应该是与佳俊有关联,有交集,甚至于发生一些美好的事。可现在,晗凝心里别扭极了。这一刻17岁的少女终于明白:女人的嫉妒是天生的,是一种动物性本能。
刘佳俊看着全班男生在向自己投向羡慕的目光,他知道这里面的意思。他因为距离的关系,心里“怦怦”地跳着,自己也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不敢看她,更不用说行见面之礼。凭着第一眼的记忆,他想象着她的美,冰清玉洁,无法亵渎。他想开口,可此时此刻实在不是他的最佳状态,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突奇地冒出很多想法,打着转儿,高尚的有,淫俗的也有。直到回到寝室,佳俊还是在想,仿佛走进了迷宫,找不到出口,且忘记了进来的路。
刘佳俊的三个室友:张小峰,人黑的很,像是非洲难民偷渡过来的,却很洒脱,一副世界与之无关看空一切的样子;杨建强,一个在学习上很要强的人,从进寝室打完招呼寒暄过后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中考几分?”;郭子鑫,也跟佳俊一样属于高个行列,所以跟佳俊的话也较其他人多一些。
晚上,张小峰跟杨建强早早地爬上了铺着凉席的床,而且很快就睡着了。刘佳俊觉得很惊奇,这样陌生的新环境也能如此安然入睡,要么是没心没肺,本身就睡眠质量高的人,要么就是生物钟定型的人。佳俊看见阳台上有一丝火光,接着烟雾妖娆在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背影上。他走到阳台,拍了下郭子鑫的肩膀。子鑫吐了口烟,然后从裤袋里掏出半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佳俊。佳俊笑着说自己不会,给他只是浪费烟草。郭子鑫笑了笑,告诉他抽烟很简单,是多抽几次就会的事情,而且这也不算学坏。这时寝室都已熄了灯,阴柔的月光隐约还可以听到四周不安分的卧谈声。子鑫虽年纪尚青就抽烟,但交谈之中佳俊觉得他品性是很靠得住的,只是言语中透着一些江湖气而已。
有些人你只要说上一两句话,就能称兄道弟,有些人你说上一辈子,可还是处处提防。佳俊相信子鑫就是那种跟自己一拍即合的人,跟他说话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很叫人舒心。
郭子鑫告诉佳俊,他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女孩儿。当佳俊问是不是他同桌时,子鑫摇摇头,说他不喜欢冰美人那一个类型。
后来,子鑫还告诉佳俊很多事儿,但佳俊都没怎么记清,只觉得他很不拿自己当外人。
再后来,一阵早铃声划破了两个少年甜美的梦。
高中的第一课上语文,语文老师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一个劲地在那儿聊高中语文的学习方法以及学习技巧。
佳俊实在是困极了,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子鑫已经睡倒在课桌,他也昏昏欲睡起来。老师在台上的讲演此刻似乎成了一首安睡曲,柔柔的,佳俊突然觉得很舒适。
“那个最后一排睡觉的男生,边上同学叫醒他!”佳俊在睡梦中被这一喝声惊醒,瞪大了双眼,不过发现老师和转头同学的目光望的不是自己。他心里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幸运,同时也莫赞自己惊人的反应能力。可郭子鑫就惨了,这家伙像沉睡中的狮子一样,在同桌女生的推挪下浑然不动。老师走了过来,对那位女生说道:“小姐,你太温柔了。”说吧便拿教鞭在子鑫的书桌上“啪啪啪——”用力的敲打了三声。此刻,子鑫如猛狮惊醒般瞬间从桌椅上弹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摸索,接着瘫坐在书椅上,眼睛直直地望着那位把他唤醒的驯兽师。这一幕让全班同学都笑开了,老师也被他刚才的反应吓了一跳,然后哭笑不得。
佳俊也跟附着大伙的哄堂大笑,其中也出奇地见到了她的笑。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笑,浅浅地,并没有独具匠心的笑姿,却让佳俊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容颜。自己应该会记住这个笑颜的,而且会很久,很久,佳俊微笑着在一旁静静地想。
一节课就这么在笑声的残余中匆匆过去了。一下课,郭子鑫给了佳俊一个甩头的姿势,后者立马起身跟着他走出去。这时候却有个声音喊着佳俊的名字。刘佳俊跟郭子鑫都是在同一刻回的头。子鑫出惊地望着双手捧着酸奶盒的晗凝,随后错愕地看了佳俊一眼,明白了什么,就径自一人走开。佳俊看着晗凝这副样子,大概也是知道这个女孩儿的意思,不过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给你的,我妈妈给我带多了,喝不完,你帮我解决吧?”晗凝闪着大眼,可爱中带有一丝娇羞地说道。
“不用了,我不喝这个,谢谢你的好意哈!我有点事情,先走了。”佳俊不想为了女生而把朋友晾在一边,笑着推辞掉后就往子鑫走的方向跑去。“喂…………”她的声速明显跟不上他的节奏。
佳俊找到了子鑫。子鑫正在厕所的窗台边抽着烟,进出厕所的人仿佛都不在他的世界里,他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天空抽着。佳俊走到子鑫身边,问他:“干嘛一个人走掉,都不等你兄弟我!”说完便使坏地往子鑫腰上轻轻打了一拳。子鑫扭了下身,便叼着烟头用双手想制伏向他开战的佳俊。两人就这么嬉闹了一番后,佳俊便讨饶道:“哥哥,别弄了,我错了,错了……”这时子鑫方才罢手,双指夹下烟头,吐出厚重的一口熏烟,呛了几声。佳俊拍着子鑫的后背,笑着说:“抽烟的时候就别逞强了啊,刚才还用那么大劲,服你了。”
“你女朋友叫什么?”子鑫不经意的这一问让佳俊一下子愣住了。他明白子鑫话里的意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答道:“什么嘛?那个女生是我阿爸老板的女儿,一起来的学校,不经意认识的。你怎么这么问?不会你心里的那个她就是……”子鑫坦然地告诉佳俊,他喜欢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李晗凝。佳俊听到后,便立刻在他面前极力撇清跟李晗凝之间的关系,这让他自己也感到很莫名其妙,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当佳俊回到座位上时,他看到身边的那位拿着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看得入神。他觉得也是该打个照面的时候了,如此下去自己也会觉得尴尬,毕竟是这么挨着坐。
“什么书?好看吗?”这是佳俊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才问出来的话。
你都是这么跟别人说话的?”一声动听,而又反讽的话却结结实实地把佳俊怔住了。她继续看着书,眼神并没有半点的游离。
佳俊沉了口气,急忙仓促道:“不是的……我叫刘佳俊,‘上好佳’的佳,‘俊俏’的俊……”
话音还未落,女孩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你几岁了还喊着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还是你词穷到末路的境地啊?”女孩这才望了他一眼,看他那羞怯中又极富可爱的样子,便决定不调侃他。“好了,我叫奚小弱,小巧的小,弱小的弱,至于奚嘛,就是溪水的溪去掉三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