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很久的雨,终于还是小了很多,不过到处都是泥泞一片了,只是天色还是很黑暗。
“什么?你说云山部落的人并没到齐?”黑袍老二气急败坏地问青山志野。
“是的,”青山志野诚惶诚恐地回答,“禀告师叔,我也是刚刚才想起的:前几天还和云山部落的人遭遇,他们当中有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武功甚好,尤其是箭术,此人真是天赋异禀,才六岁,就能冷静地击杀我六个下属。”
“哼,我看你是想玩女人玩疯了吧,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说!”老二大声怒喝,“天赋异禀,天赋异禀!这不就是穿越者的最大特征吗?”
“是,是,师叔,我错了,弟子刚才一时糊涂,没记起来。”青山志野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地求饶。
“行了,别吵了。”老大说了一句。
“那现在咋办,老大?”老二问他,“我们还打算再去其它部落的呢。”
“恩,这样吧,”老大想了片刻,说,“志野,你让几个人把这些妇女、小孩押解回去,就当送给你们的奴隶了,你和几个手下留下,埋伏好,等那个小孩回来,给我抓活的。”
“是,谢师父!”青山志野知道这是师父让他戴罪立功,终于还是逃过一劫。
“好,老二,你叫上他们那些人,我们去林中部落吧。”
“小猫,这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下大雨了啊。”林秋月紧紧地拉着云小猫的手,他们全身都已经湿透,身体疲惫不堪,两个人的手都是那么冷,那么冰。
“不知道,”云小猫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他越来越感觉到不安,“秋,我们要走得更快些,我怕……我怕,他们找不到我们,会很担心。”
两个人再也没说话,踩着陡峭而泥泞的小路,快快地赶路。大雨就那样打落在他们弱小的身体上,但他们似乎毫无知觉,只是不知疲倦地赶路。
只是他们还是迟了,永远地迟了。或许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还是回来早了,以致悲剧的发生。
当他们翻越了一座座山,爬过一条条的泥泞山路时,满身污泥的他们终于到了围绕他们部落的山上,只要爬上这山脊,往下一看,就是那个熟悉的河谷,河谷里就是他们熟悉的部落,那里,就住着他们熟悉的亲人。
但是当他们站上山脊,往下一看的时候,他们心胆俱裂了!
入目处,但见部落里一片混乱、狼藉。房屋倾倒,土地泥泞,而地上,是摆满了尸体,横七竖八的尸体!即使是从这遥远的山上,依旧可以看到他们的惨状,死亡姿势各异,不知受了怎样的残杀!
没有再多的语言能够去描述此刻两人的心情,他们只能狂奔,顾不得山路的泥泞,顾不得树枝树叶的刮伤,他们要奔回部落,去看他们的亲人。
从山顶,已经抛下到了山腰,两个人已经气喘如牛,泪水和雨水、汗水,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双眼也是赤红,心是无比的空虚。
“等等,”林秋月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把云小猫喊住。
“怎么了?”云小猫问道他双目无神,不解地望着林秋月。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着,他的大脑开始变得空虚,好像缺氧一般,他的意识也在慢慢变弱。
“弟,”林秋月轻轻地抓起他的手,轻轻地摸着,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温柔,“你不要下去,让姐先下去看看。”
“为什么?”他问,此时的他意识在倒退,他感觉到自己在变得很笨,很笨,不是那个聪明的孩子。其实他所不知道的是,那是李奇在撤回他的魂识,让他的思想、智慧慢慢地回复到一个六岁孩子应该有的。
“别问这么多,让姐先下去,你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什么事发生都不要说话,不要出来,好吗?”林秋月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帮他抹去那雨水,帮他拨开那湿淋淋的头发,她知道,可能这是最后一次看他的脸,摸他的脸了。然后拨开身边一个密密麻麻的灌草丛。
“嗯嗯,小猫听姐姐的,”云小猫恢复到了一个六岁孩子的意识,他奶声奶气地点了点头。
“嗯,乖,来,姐姐亲昵一口。”林秋月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弟弟,你爱姐姐吗?”
“我爱姐姐,我好喜欢姐姐!”云小猫认认真真地说出来。
“嗯嗯,”一滴滴泪水从她眼里流了出来,“爱姐姐的话就要听姐姐的话好吗?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喊出来,都不要出来。”
“嗯。”这是云小猫和她此生说的最后一个字。
“嗯。”这也是林秋月此生和他所说的最后一个字。
“啵,”的一声,这也是林秋月此生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吻。
然后,她走了下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一把刀架在她细小的脖子上,她的身体在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跌倒,“云小猫去了哪里?”青山志野继续问她。
“嘶……啊……”从林秋月落到了地面,而青山部落的人从埋伏处出现,把刀架在她脖子的时候,云小猫就想大喊出来,但他的大脑突然变得头痛欲裂,他的喉咙说不出一个字;他也想动,他想爬出来,他想跑下去,但他的手脚似乎都被禁锢,一动也不能动。他只能红着眼,流着泪,看着林秋月被刀子架上,再被刀子划过,然后,慢慢地倒下,跌倒在那泥泞之中。
“他走了,去了中州,呵呵,你永远也别想抓到他了。”林秋月惨烈一笑,说道。她知道云小猫出生的故事,是一位来自中州的老道长救他,而且还叫他去找他。
“你说什么?”青山志野气急败坏,“去的是中州哪里?”
林秋月沉默不语。
“******这小贱人,”青山志野目光又怒又淫邪地看着她,“八九岁的就长得这小身材,啧啧,你不说是吧,等下小爷玩到你说。”
“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了。”林秋月的泪水涌了出来,她很想回头,再看看他藏身的位置,但她不能。她庆幸是自己先走了下来,她笑了笑,笑容是那么坚决,又那么惨烈。最后,她顺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子一滑,稚嫩的脖子就被划开,鲜血就喷射出来,然后就倒地而亡。好像一朵兰花,就在折断,跌落于地。
“呸,小贱人还敢自刎而死,妈的,真晦气,想玩玩都不行。”青山志野吐了吐口水,很是生气,这个林秋月,竟然什么都不说,就顺势在他的刀子上一划,算是自刎而死,“收拾东西,回去就说找到那小子了,检测过了,不是穿越者,已经杀了。知道了没?”
“知道了,少族长。”青山部落的人连忙应是。那小孩跑去了中州,确实不能让使者知道,不然说他们办事不力,很可能把他们都杀了。
望着林秋月那倒下的身影,灌草丛里的云小猫心中一裂,仿佛心都不复存了。“啊”的一声喊出,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入夜,月色皎洁,淡淡的月华铺洒而下,笼罩着整个天地。月光,是那样的皎洁,明亮,照得四周一片寂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云小猫,或者说是李奇,此刻的心却是那样的绞痛。他就跪在泥泞的地上,抱着一具尸体,泪流满面。
“啊!”他像野兽一般怒号着,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用大荒的语言喊着,“李奇!李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拦住我?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死,唉。”他“自己”再次开口,只是此时的他突然变得无比冷静,无比的落寞,语气也是那样的无奈,但更奇怪的是,他说的是汉语,是地球上的汉语,“如果我没有控制住你,你也会出去送死。”
原来是李奇在云小猫看着林秋月死去想大声叫喊和冲出来的时候,趁他心神失守,一举攻破了封印,占据了他的大部分识海,现在,两人新旧两魂共存体内。旧魂是李奇投胎时释放出的一部分魂识,也就是云小猫的现有灵魂,是已经独立自主了的意志;而新魂就是李奇曾被封印的灵魂,如今封印被破,作为新的灵魂出现。由于两人魂魄本是一体,所以已在慢慢融合为一,共享彼此的记忆,连语言都彼此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他掩面哭泣,身体软了一般,跌落的坐于地。
“是青山部的人做的。”他用汉语说,“可青山部没这样的能力,一定是幕后有大势力指使。”
“青山部,青山部!”他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报仇!”他说的是大荒的语言。
“放心,我,不,是我们一定能你报仇的,”他用汉语说,“融合吧,让我们的灵魂彻底地融合吧,那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一起去报仇雪恨!融合后的我们,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李秋云。”
“李秋云?”他用大荒语问道。
“对,李,是我的本姓,用来纪念真正的我,纪念地球,纪念我的家人;秋,是秋月,是用来纪念你所爱的人;云,是云家,用来纪念真正的你,纪念云山,纪念你的家人。”他用汉语说。
“李—秋—云,云—秋—李,”他用大荒语喃喃而道,“好,好,就叫李秋云,”他泪流满面地说,而后他大喊:“报仇!报仇!”
“对,报仇!报仇!”他又大声疾呼,用的是汉语。
再然后,他感到头痛欲裂,灵魂的最后融合开始了,“啊!”一声惨叫,他就倒在地上,倒在泥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