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任太子家令的晁错上书汉文帝,分析汉朝与匈奴双方在军事上各自的短长,建议实行“募民实边”的策略,被汉文帝所采纳。于是,汉文帝下令在边地建立城邑,招募内地人民迁徙边地,应募者有罪则免罪,无罪则拜爵,并由官府资助他们安家立业,并把他们按什伍编制组织起来,平时种田、训练,战时则可应敌,以此形成防御力量。此为汉代屯田之先河。
文帝又采纳“入粟拜爵”的建议,下令要百姓将粮食运到边塞去缴纳,边塞很快聚存了大量的粮食,使屯戍更加便利。
汉文帝吸取了汉初对匈奴作战时兵力部署方面的教训,针对匈奴善用骑兵、来去迅速的特点,注重发展自己的骑兵队伍。起初,汉朝在对匈奴作战以步兵为主,步兵行动缓慢,经不起匈奴精锐战马的来回冲击,往往在战争一开始便被冲乱阵形,伤亡惨重。汉文帝大力发展养马事业,他在边地建立马苑36所,分布在北部和西部,设立了专门的政府机构,使用官奴三万余人,养马三十余万匹,以满足边防对马匹的需求。文帝还在民间鼓励老百姓养马,对成绩突出者予以奖励,从而壮大了汉朝的骑兵队伍和军事力量。
这些措施产生了积极的作用:改变了单一轮换屯戍的制度,既有利于对边郡的开发,又大大加强了抗击匈奴的防御力量,也有利于休养生息,使内地的社会经济迅速恢复和发展,为后来汉武帝彻底解决匈奴问题打下了基础。
公元前177年,匈奴右贤王再次破坏和亲之约,驱骑入塞,占据河南地,至上郡杀掠吏民、抢掠牲畜。文帝下诏指出匈奴的侵扰行为违背和亲之约,派遣丞相灌婴带八万轻骑予以反击,将匈奴驱逐出塞,初步取得胜利。接着,文帝又加强长安的驻军,以保卫京师。第二年,匈奴冒顿单于来书要求修复和亲之好。文帝考虑到匈奴势力正盛,乃许和亲。于公元前174年,修书冒顿单于,赞许其愿意和亲的态度,但要求他守信而不可负约。
不久,冒顿单于去世,其子稽粥立,号称老上单于。文帝以宗室女为公主,送与匈奴为单于阏氏,派宦者中行说为使,再次和亲。中行说投降了匈奴,得到单于亲信,留在匈奴为其出谋划策。
此后匈奴虽屡犯边地,文帝只是诏令边郡严加守备,将其逐出塞外即罢,尽可能缩小战争的规模,以便始终把力量集中在增强国力上。
公元前166年,匈奴单于领十四万骑兵入萧关掳掠民众畜产。文帝乃派三位将军带兵分驻于陇西、北地、上郡,又派中尉周舍为卫将军、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带骑兵10万人,驻于长安近旁以防匈奴。文帝亲自慰劳军队,视察演习,申明军令,赏赐将士。刘恒本想亲自带兵出征,因被大臣劝阻而止。于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统兵征伐,击退了匈奴。
于是,汉匈复言和亲之事。公元前162年,文帝下诏,表示欢迎。他在诏书中说:“间者累年,匈奴并暴边境,多杀吏民……夫久结难连兵,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今单于反古之道,计社稷之安,便万民之利,新与朕俱弃细过,偕之大道,结兄弟之义,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亲已定,始于今年。”此诏表达了文帝厌恶战争、希望汉匈两族和好的热情与努力。这次和亲是要“结兄弟之义”,是一次两族友好的和约。
但此后五年,公元前158年,匈奴数万骑入上郡与云中郡侵扰。文帝立即以令免为车骑将军带兵驻于飞狐,将军苏意带兵驻于句注,将军张武带兵驻于北地,缘边亦各坚守以备匈奴。又以周亚夫为将军带兵驻于细柳,刘礼为将军带兵驻于霸上,徐厉为将军带兵驻于棘门,防备匈奴。过了几个月,匈奴退去,文帝才撤退以上驻军。
由于文帝对匈奴采取了亦战亦和的态度,使得汉朝的边境得到了相对的安宁。
对南越,怀柔安抚,以诚相待秦朝末年,中原大地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群雄逐鹿,在这种局势下,秦朝的南海郡尉任嚣认为分地为王、称霸一方的机会到了,他和部下赵佗等秘密商量后,封闭了道路交通关口,杀掉秦王朝任命的官吏,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在南越地区实行军事割据。不久,任嚣病逝,赵佗控制了南海郡,他发兵攻战了桂林郡和象郡,正式建立了南越国,自称南越武王。
这时刘邦与项羽正在进行激烈的楚汉战争,无暇顾及南方地区。刘邦打败项羽后,由于连年的战争,社会经济凋敝不堪,财富极度贫乏,诸侯王手握重兵各霸一方,匈奴骚扰北部边境,刘邦根本无力举兵南下翦除南越王,于是采取了怀柔的政策,封赵佗为南越王,使他从此“称臣奉汉约”,成为西汉王朝下的一个属国。
赵佗本来是中原之人,他异地称王尚未立足,当地人并不顺服,所以他也乐于接受汉朝的册封,向西汉王朝称臣。高祖刘邦在位时,两国互派使者、互通贸易,关系相处得还比较融洽。但南越和中央的关系并不是持久的,南越接受中央册封的目的是为了巩固外交环境,引进中原先进的文化和技术,从而巩固并不牢固的政权。南越王赵佗深知:国家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和汉朝对抗。而汉朝册封南越的目的也不过是稳定这一地区的形势,国家刚刚建立,南方路途遥远、溽热潮湿不易征讨,但汉王朝无时无刻不想着剿灭南越政权。汉高祖死后,惠帝、吕后时期,汉朝一改高祖的政策,将南越视作蛮夷之辈,中止了与南越的贸易往来,对南越实行经济封锁,不但禁止向南越出售铁农具等铁器,连卖给南越的家畜如马、牛、羊等,也故意只卖公的,影响了当地的生产和生活。赵佗三次派人出使汉朝,都有去无回,汉朝与南越的关系迅速恶化。
由于赵佗的宗族亲人等仍然居住在汉地,并没有完全搬到南方去。汉朝和南越的关系恶化后,吕后便派人到赵佗的老家真定(今河北正定),掘毁了他的家墓,诛杀了他的兄弟宗族,以示对他的侮辱。吕后的行为更激起了赵佗的反汉情绪,于是在公元前183年,赵佗正式称南越武帝,与西汉皇帝平起平坐,建立了正式对峙的政权,并胁迫闽越、骆越等归附,并举兵进攻长沙郡、南郡,南方动荡不安。双方经过长期苦战,南越军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攻入内地;汉军虽然强大,却不习惯南方的水土天气,双方各有损伤,欲罢兵而不能,一时间僵持不下。
文帝即位后便立即着手结束这种敌对的僵局,改变扼杀政策,采取安抚政策,对周边各族表示友好,不愿发生兵戈之扰。刘恒派使者告谕各诸侯国和四方各少数民族说,吕后有病,头脑不清醒,做了一些错事,现在国家已经恢复正统,愿与各诸侯部族相安往来。
这时南越王赵佗主动向文帝表示愿意和解,他派人犒劳在南方和南越相持的汉军,并请求汉军将领代向汉文帝上书,帮他寻找内地的同门兄弟,还请求文帝撤回驻扎在长沙国监视南越的大量军队。汉文帝接到上书后,就与众臣商议这件事,许多大臣认为赵佗枉加尊号,蔑视朝廷,罪不当赦,现在国家日益强大,南越却日渐衰弱,赵佗害怕才来求和,其心并非真心来降,应当攻打,而不应与南越和解。汉文帝考虑良久,他说:“国家刚刚恢复,百姓思安定,南越愿意归附乃是天意化万民归我,不应以兵戈与天意相违。赵佗僭位,汉朝也有责任。只需化解矛盾,赵佗自然真心归附。”
于是文帝恢复向南越提供发展生产所需的铁器、农具、马牛羊等。派人修整赵佗在河北老家的祖坟,并派人为之看守,定时清扫祭祀,又派人寻访赵佗的亲属,对他尚存的兄弟家人封官厚赐,加以安抚。为了表示诚意,文帝起用曾经出使过南越的陆贾,任命他为太中大夫,招抚赵佗,并亲笔写了一封信,由陆贾带上亲自交给赵佗。汉文帝言辞恳切,他对赵佗的上书一一作了回答,并且表示只要赵佗去掉帝号,就“愿与王分弃前患,终今以来,通使如故”。
文帝的诚恳态度和以德服人的做法终于打动了赵佗,他看完汉文帝的信后,表示愿意臣服,为汉室守边。他颁布退位的诏书说:“汉皇帝是贤明的皇帝,从今以后,南越人均为汉臣。”赵佗给文帝去信说:“我在越地已经整整49年了,现在虽儿孙满堂,却每天睡不稳、吃不香,漂亮的东西不愿看,悦耳的音乐不愿听,这是因为我为汉人却不能侍奉汉室啊。现在陛下仁厚,恢复了我南越王的封号,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敢称帝了。”陆贾回朝复命时,赵佗派使臣一同前往朝拜,并给汉文帝进贡了丰厚的特产,其中有白璧、翠鸟、犀角、紫贝、孔雀等内地没有的珍禽异物,赵佗谦逊地说:“南越贫瘠,与富庶的中原相去甚远,愿以异物为皇帝做礼。”
自此以后,南越和西汉王朝的关系重新和好。赵佗以后,继任的南越诸王对汉朝以臣相称,汉朝与南越的友好交往关系持续了数十年。但实际上,南越臣服于汉王朝只是一种表面做法,而赵佗也一直对西汉王朝存有戒心,如按当时的制度,诸侯王要定期到长安去朝见天子,但赵佗总是称病不入朝。汉朝也当然知晓南越的心思,不能容忍它长期分庭抗礼。文帝的招抚,只是一种暂时的妥协政策。到汉武帝时,西汉王朝势力强大,正式用兵统一了南越。
由此可以看出,汉文帝对周边少数民族不轻易用兵,尽力维持相安友好的关系,以礼相待、兄弟相称,这对于加强中原人民与周边少数民族人民之间的团结,增进友谊起了很好的作用,进一步促进了汉朝时期各个民族之间的融合,对中华民族的形成和发展做出了贡献。
刘恒宠幸邓通之谜
古语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皇帝都有自己宠爱的大臣甚至内侍太监等,即使是明君也有这样的癖好。但是,历史也往往有这么一个规律,一个人如果过于受到皇帝的宠爱,权倾朝野、富甲天下,往往会在宫廷之中受人妒嫉、被人排挤,对那些没有丰功伟绩,只会媚上的男宠来说更是如此。当老皇帝去世、新皇帝即位的时候,这些单单受宠而无功无德的宠臣们,只会是一个悲惨的下场。一代明君汉文帝也有这样的逸事。
邓通是汉文帝的嬖臣,所谓嬖臣也叫佞幸,通俗地说,就是男宠。在汉朝,皇帝们拥有男宠是相当普遍的,史书上记载很多。在两汉25个刘姓帝王中,有10个皇帝有男宠,占到40%,至于其他60%的汉朝皇帝,也不是完全没有男宠,只是其事迹不那么突出罢了。
据说,汉文帝对邓通十分宠爱,不但出入相随,夜间更同榻共眠。汉文帝是历史上有名的勤俭皇帝,他连一件穿破了的衣服也舍不得丢掉,但对男宠邓通的宠爱却无以复加,在邓通身上所花的钱难以计数。邓通出身卑微,汉文帝却赐予他大量的财富,使他富比王侯,又赐予他高贵的官职,使他名列公卿。邓通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讨得文帝如此厚爱呢?
实际上,这个邓通没有别的爱好,从来不会利用皇帝对自己的厚爱来达到个人目的,也从没有因此为他人牟取非法利益。邓通没有什么本事,只有一套拍马屁、阿谀奉承的本领,于是他拿出浑身解数奉承吹捧,以取媚于汉文帝,时常能把文帝捧得云里雾里的。汉文帝对他特别满意,经常偷偷跑到邓通家玩耍。
据《汉书·佞幸传》记载,邓通得宠是缘于汉文帝做的一个梦:
有一天,汉文帝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不停地往天庭上攀登,一直登了很长时间,眼看就要进入天庭了,最后一步却怎么也踏不进去,这时文帝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心里非常着急。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头戴黄帽的人从天而降,他从背后推了文帝一把,文帝一下子就登上了天庭。文帝心里很高兴,忙回过头来向那人致谢,发现那个人已经转过身去,衣袋在背后打了一个结,文帝正要叫住他时突然惊醒了,梦中的一切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文帝回忆梦境,历历在目,就和身边的人说起了这个梦,大家都说是吉兆,文帝梦里位列仙班,又有神人相助,这是皇上之喜啊。文帝也暗暗地高兴,暗忖道:“此人既来助朕,一定是江山柱石之臣,我一定要找到他。”从那之后,文帝就注意留心观察。没过几天,文帝出游,来到河边渡口的时候,遥遥望见有数十名头戴黄帽的船夫正在那里驾船靠岸,文帝见那班人所戴之帽,正与梦中所见的相符,心里不禁暗喜。刘恒登上船,又见一个船夫将衣襟结于背后,很像助他登天之人,于是将船夫招来问话。那个船夫从来没见过皇上,心里非常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名叫邓通,由于紧张,说成了“登通”。文帝想,此人名字竟与梦境一样,邓通不正是“登天必通”的谐音吗?他既然能把自己推上天,必定是个奇才。于是,文帝认定了正是这个船夫梦中助他登天,因此特别宠爱他,立即赏了他很多财物,并且任命他为御船船监。
邓通感到突然福从天降,心里说不出的惊喜,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后来他通过文帝身边的太监,才知道文帝做梦的事。邓通心里当然明白,自己哪里助了皇帝登天的一臂之力,完全是骗人的鬼把戏,只是皇帝自己糊涂了而已。邓通知道自己除了会划船以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因此他处事非常谨慎,他明白只要讨好了文帝,自己就不会露马脚,因此极尽媚献之事。
文帝念念不忘自己梦里登天一事,他认为邓通肯定是上天派来助他的奇人,就找来一个很有名气的人给邓通相面。相士看了邓通的面相后,就说邓通的富贵只是暂时的,此人日后定会贫饿而死。文帝很不高兴地说:“能让邓通富贵或贫寒的只有我一个人,有我他怎么会贫寒呢?我现在就让他富贵起来,让他几辈子都有花不完的钱。”于是,赏赐蜀郡的严道铜山给邓通,使他享有铸造钱币之权,这种把国家的造币权赏赐给个人的行为实在是历史上少有的,于是邓通富可敌国,当时就有“邓氏钱布天下”的说法。邓通也对文帝感激涕零,想尽办法报答文帝。
一次,文帝的背上长了疮,治了很长时间也不见好转,后来竟慢慢地溃烂流脓,文帝痛得钻心,整天卧床,不敢动弹,人也憔悴了很多。邓通觉得表现自己的机会到了,整日伺候在文帝身边,侍疾问药,殷勤备至。有一天,邓通替文帝往伤口上敷药,邓通见疮已化为脓血,竟用嘴巴替文帝把脓血吸了出来。脓血一经吸出,文帝的疼痛立即减轻了几分,邓通又继续将脓血全部吸出,文帝的病一下子好了大半。文帝大受感动,心想关键时刻还是邓通对自己最忠心,总算不负对他的提拔和宠爱。文帝感慨道:“朕贵有天下,你说天下谁最爱朕呢?”邓通献媚说:“皇上为人君,亦为人父,最爱皇上者,自然是太子了。”文帝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