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歌的山货生意做大了。
苏雯家所在的那个小县城比较偏僻,三面环山,山区里的各种土特产很多,但因为交通不发达,信息闭塞,所以销售情况一直不好。徐歌在山里转悠了一个多月,把情况了解清楚后,回来很兴奋,很快就决定把当地土特产销售,作为自己的主攻目标。
“我觉得这一块儿可以做大,可以比咱们在学校时的飞翔公司做得更大。”他说。
能在自己的家乡开创事业,当然是苏雯愿意看到的。于是,很快拿出详细方案,并且付诸于实施。
徐歌在春节前后,奔走于山区的各位山民家里,跟他们签订收购协议,并且把自己和苏雯的存款,全部当成预付款付给了山民。
销售,当然难不住徐歌。比尔·盖茨说过,现代商务如果不搞电子商务,那就无商可务。这话虽然有点偏激,但徐歌却深明其中的商机。淘宝零售,阿里巴巴批发,进行各项推广活动。山货土特产因为商品特别,面对的受众虽然不像服装百货那样庞大,但很容易形成固定的消费群体。
新注册的淘宝店奇迹般地在两个月内成为皇冠店,徐歌又不惜耗费十余万元,进驻淘宝商城。随后的几个月里,销量猛增;另一方面,批发业务也成绩不俗,在数个城市寻得了代理商,甚至还有国外商户前来购买。
山民们络绎不绝不绝把山货土特产送来,很快,徐歌就租下了小县城里最大最好的仓库,招聘了30多人的团队。因为有过之前飞翔公司的创业经验,所以这一切做起来轻车熟路,很快就上了轨道。因为发货量巨大,小县城里惟一的快递公司专门为他开辟了专线,每天下午,卡车到他的仓库边上等着收货。
很快,徐歌的销售惊动了官方,县里一些相关单位的领导,也登门示好,对于徐歌带动地方经济的行为表示了肯定和赞许。随后,徐歌趁热打铁,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建立了独立的B2C网站。官方的一路绿灯,让徐歌成为了当地山货土特产的总销售,徐歌在小县城声名鹊起,钱也赚了不少。
他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土财主了。
这次听说了傅凯的事,他丝毫没有停留,连夜从小县城赶往江城。第二天晚上,他和苏雯,已经坐在了江城的一家酒店里,虽然风尘仆仆,但却神采奕奕。
“没事儿,你这算多大点的挫折。兄弟,想想我吧。”徐歌现在说话,显然比以往更有气势,“那会儿我是过街老鼠,去个公厕都得把脸蒙上。哥们那叫一个惨,但没关系,咱扛过来了。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这话一点都没错。我要不是被逼得远走边远小城,能卖上土特产吗?不卖土特产,我能千里迢迢捧着银行卡坐你面前吗?”
徐歌笑笑:“我没丁点摆谱那意思,要摆也不搁你们俩面前了。我就是想对傅凯说,别沮丧,摔再大的跟斗,咱哥们也能站起来。”
张国文立刻鼓掌:“我说徐歌,这么些日子没见,你还老样子,说话绝对有煽动力。往后你千万别被搞传销的发现,他们能生生把你绑了去当讲师。”
傅凯还是沮丧,坐那儿面色惶恐。
边上的苏雯忍不住道:“傅凯,别这样了。这件事过去,咱从头再来。”
苏雯这几个月,更见精明干练,而且,身上隐隐已经透出职场女人的成熟气息。
听了苏雯的话,徐歌连连点头,一巴掌拍傅凯肩膀上:“傅凯你可千万别焉巴,想当年,你带我们玩户外的时候,那可是响当当一条汉子。没有你不敢上的山,也没有你迈不过去的坎儿。哥们前段时间还在想,这生意再做两年,咱也学学王石,组队爬珠峰去。到时候,你当仁不让还得做我们领队,我们可都指着你带我们爬上世界屋脊了。”
傅凯勉强笑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我怕要辜负哥几个的期盼了。”
“不对呀傅凯,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这种事你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不就赔点钱吗,大家都把钱给你凑齐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苏雯说。
“莫非,你还有别的心事?”张国文嘻嘻笑着搂过他的肩膀。
傅凯沉默,拿烟的手却有些颤抖。
徐歌和苏雯互相看了一眼,已经有了默契。不用施眼色,苏雯已经抢着道:“张国文你再给你们家颜怡打个电话,我们大老远来趟江城容易吗,她能有多大的事呀,到现在还不露面。张国文这可你失职,平时在家怎么教育的?”
张国文立刻嘻嘻一笑:“还真是,依颜怡那脾气,知道你们俩过来,就算天大的事也得立刻丢一边去。你们不说,我还真忘了她。等着,我千里传音呼她过来。”
摸出电话挂出去,那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张国文怔一下,怀疑自己拔错了号码。再拔一次,同样的结果。把电话扔桌上,面上有些郁闷:“这颜怡,平时被我调教得那叫一个温柔,关键时刻怎么掉链子。我现在孬好也算是个候补国家干部,哪丢得起这人呀。”
徐歌和苏雯哈哈笑,徐歌道:“半年多没见,张国文你真出惜了,都混成候补国家干部了。哥几个跟你客气那是瞧不起你,今晚的酒钱算你的。”
苏雯转身叫服务员:“啤酒再搬两箱来。别管什么酒,拣贵的搬,越贵越好。”
张国文昂起头,做出不屑的神情:“喝点酒算什么,就算你今晚拿酒泡澡,哥也不带皱下眉头的。”他身子往前倾了些,故作神秘地道,“身为候补国家干部,咱得严格要求自己,不索贿不受贿,但吃吃喝喝找张发票把账给走了,那还是允许的。”
苏雯摇头叹道:“张国文你真堕落了。”
“这还真不叫堕落。”张国文正色道,“我不像你们,怀揣远大理想,可以穷尽一生为这理想而拼搏奋斗。我早给自己算过了,我这辈子,也就是一普通市民,混好点吃喝不愁,当然差也差不到哪儿去。我没觉得自己不如你们,徐歌你就算混进福布斯富豪榜了,愿意搭理我,咱们还是好哥们,不想瞧我这小市民了,我也不往你跟前凑。我注定就是一大俗人,这辈子窝在自己的世界里坐井观天自得其乐。这世界需要各种各样的人,你们的拼搏奋斗可以让这世界更精彩,但我甘于平凡,却是这世界存在的基础。因而,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比你们更伟大。”
徐歌边听边竖大拇疙瘩,无声做出钦佩的神态:“张国文你再说下去,可得把我憋坏了。我不憋着就得夸你,你的话太有哲理了,你还当什么普通市民呀,直接就奔哲学家去得了。”
“张国文,你太了不起了,我都不信刚才那番话是你说出来的。”苏雯也紧着夸他,“幸亏我不是颜怡,否则,我肯定得立马扑你怀里去。这天底下能赚钱的男人多了去了,能说出这么有品味有思想底蕴的话的人还真不多。我得找小本记下来,当语录,天天拿出来背,一天不背我就得落后于这整个时代。”
张国文手指着他们俩:“别合起伙来欺负人,仗着人多是不是,欺负候补国家干部这罪名可不轻。你俩别替我戴高帽子了,赚那么些钱,到江城来还要我请你们喝酒,我发现你俩身上越来越具备土老财那潜质了。越有钱越抠门,越抠门越有钱。”
徐歌大笑:“不就是那点酒吗,酒对咱哥们算什么?酒就是水,水就是酒,今晚哥几个谁要站着回去,大家一定鄙视他一辈子。”
张国文搂住边上依然一脸沮丧的傅凯:“徐歌的狠话放出来了,咱哥俩现在是江城土著,今晚高低得把他喝趴下了。”
傅凯不吱声,却端起桌上的啤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徐歌张国文抚掌大笑。俩人也不多说,端起杯子将酒喝干。
苏雯双手托腮盯着他们看,感慨道:“真好,这拨人聚一块儿。真希望等我们都成老头老太了,大家还能像现在这样开心快乐。”
“那是必需的。”徐歌大声道,“今晚可惜少了滕飞宗婷和颜怡。”
“滕飞和宗婷在外地,情有可原,你们家颜怡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她说了我们明天就要离开江城吗?”苏雯冲着张国文道。
张国文还未吱声,傅凯已经忍不住抢着道:“明天就走,这么快?”
“你不知道,这二位,得赶着去杭州参加淘宝的网商大会。人家是特邀嘉宾,会上还得发言。这是正经事,咱哥俩还真不能耽误他们。”
傅凯怔一下,点头:“成,现在我是什么话都不想说,喝酒,除了把自个儿给喝趴下,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于是,大家举杯,就连苏雯都主动替自己的杯里倒上酒。
杯子撞到一块儿,酒花飞扬。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而徐歌和苏雯,发现傅凯和张国文似乎都有了心事。
某种意义上说,成长就是心事堆积的过程。因为心事,我们渐渐长大。
徐歌和苏雯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像一阵风,来去匆匆。
傅凯这边的钱已经凑齐,他打算这两天就去把钱还上。而张国文显然对颜怡昨晚关机的事心存芥蒂,第二天一早,就直奔颜怡家而去。
颜怡不在家,颜妈妈对于张国文的询问,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丫头没跟你在一块儿?”
张国文这天上午已经打了N遍电话,还是找不着颜怡。在街上走的时候,他的心有些乱。要知道,跟颜怡在一块儿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到了下午,电话终于打通了。颜怡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疲惫。她说她在一家宾馆里。
“昨晚我就睡这儿,没回去。”她说。
“好好的有家不回,你睡宾馆干吗?”知道她没出什么事,张国文憋了好久的怨气转化成了怒火,“宾馆那地方,是你能去的吗?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不定认为你干什么了。”
他这边喋喋不休还在说,那边的颜怡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抓着电话,张国文发了一会儿呆,好像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那火就冒出来了。立刻出门,到街边打车,直奔颜怡说的那家宾馆。
上楼,找到房间,敲门。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个男的,挺年轻,黄头发,公鸡冠的头型,非主流味儿十足,挺酷挺傻。
最初那一瞬间,张国文血往上冒,差点脑溢血。幸好透过房门,看到屋里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这才使劲忍住。
颜怡闻声打里头出来,蓬头逅面,一看就昨晚喝高了,到现在还没醒酒。
张国文这回没忍住,上去就抓住她手脖子,把她拉到外面,厉声道:“跟我回去。”
颜怡大力甩开了,大声叫:“你干吗。”
“还问我干吗,昨天徐歌和苏雯来了,你连个面都不照,打你电话还关机。我当你有什么大事,原来跟帮不三不四的人混一块儿。”
“我做什么,要你管!”颜怡说话也是毫不客气,小脸板得跟冰似的。
“我当然要管,我必须要管,我管定了。”张国文想都没想大声吼。
颜怡负气要走,但手被张国文抓住,哪里走得了。他们外面这么一闹腾,屋里的人全出来了,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的张国文瞧着眼熟,百忙中还多瞧了一眼。脑子里下意识地快速搜索,终于想起来她就是那个在迪厅里碰到的姑娘。听颜怡说,她在外地带队模特走场子,还鼓动过颜怡跟她走。
那姑娘出来看到张国文,乐了,把其他人往屋里轰:“都回了,人家小俩口儿磨牙,没你们什么事。”
一拨人又都回屋了。
而颜怡趁着张国文分神,大力甩开他,也要往屋里去。张国文上前一步,再把她拉住,不相信地道:“你还要回去?”
“我回去拿包!”颜怡冷冰冰地说。
张国文怔一下,慢慢松手。颜怡回屋拿了包,又跟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外面的张国文甚至听到她哈哈笑了一回。待到她出门,那脸上又落满了冰霜。
张国文心里的火又冒了出来,但忍住。
到外面,站街边等车那工夫,张国文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硬:“说吧,昨晚都干什么了,怎么跟这班人混一块儿。”
“没干什么,去玩了。迪厅。”颜怡说。
“你不知道昨晚徐歌苏雯来了吗?就算你不过来,也不能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一块儿夜不归宿吧。这要让别人知道了,还不一定以为你们做什么了。”
“张国文,你这是关心我还是虚荣心在作祟。我自己玩自己的,关别人什么事。”
张国文一时语塞,但很快又找到了词:“你是我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我不当你女朋友成了吧!”颜怡脱口而出,“张国文,挺起胸膛有点爷们样,成天腻在女人屁股后头,你不觉得臊得慌吗?”
这一闷棍彻底把张国文敲晕了,他站那儿张口结舌,两三句话涌到嘴边打算喷回去,但又全都自动熄火。刹那间的感觉,就像至少5000毫升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面孔涨得通红,双耳都有些失聪,思维也开始混乱。
他觉得自己很想抽颜怡两巴掌。
有车停下,颜怡火急火燎地上车。张国文站那儿懵懂着迈不动脚,待想起来要上车时,那车已经开了。
颜怡已经丢下他。跑了。
张国文穿西装,打领带,打扮得跟要拍婚纱照似的。走街边找一发廊,又把头发给修一下,看着精神了不少。路上,进一家花店,拣些百合玫瑰拼成一大束,抱在怀里,往颜怡家去。路上不少人盯着他看,他都视若无睹。
开门的正是颜怡,怔怔地盯着他看半天,忽然捂着嘴笑。她笑,张国文就放心了。把花递过去,说:“本来想买二斤韭菜的,再剁点肉,咱们包顿饺子的,可想想到现在还没给你送过花了,咬牙跺脚豁出去咱也俗一回,这次秤二斤花。”
“那你路过菜市场的时候,没进去找公平秤称一下,看花店有没有少秤?”颜怡说。
“少也认了,反正下回再买,还不定什么时候了。”张国文叹口气,“颜怡,你可真吓死我了。那天你是不是让人下药了,往后,不熟的人咱别搭理,成吗?”
颜怡盯着他看,好半天,那目光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张国文一把搂住她,进屋,一个后踢脚,把门关上。
张国文轻车熟路,直接搂着颜怡进她的房间。
俩人就跟已经分别了半辈子,粘到一块儿就再也分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怡还在张国文的怀里,好像累了,眼睛闭着小憩。张国文倚坐在床头,摸出颗烟来叼上。
“颜怡你别睡,好几天没见着你,我肚里攒了好几吨的话得发给你。”
颜怡“嗯”了一声,眼睛还闭着。
“往后可不许那么跟我说话,我胆儿小,那天你丢下我跑了,我肝儿都开始颤。要不是我鼓励自己得坚强,肯定得打电话找警察叔叔才能回家。”
颜怡还是“嗯“,不说话。
“那你现在跟我坦白,那晚怎么回事。你这同志我还是了解的,徐歌苏雯来了,就算别人拉着你,你哭着喊着也得跑去见他们。”
“那天下午我就跟宁姐在一块儿了。”颜怡说,“宁姐就你们见过那大波浪头发姑娘,晚上我们俩去了蹦迪,喝了不少酒。她回来一直住宾馆,那晚我就跟她一块儿回去了。”
“那我去怎么看到一屋子人。”张国文追问。
“那些人都第二天去的好不好。”颜怡睁开眼,“那都下午了,宁姐朋友多,约了人晚上吃饭,下午先去她那儿。”
张国文放心了,忽然又想到什么,把抽了半截的烟紧抽几口,掐灭,转身俯在颜怡身上,盯着她:“那什么宁姐,不会在打你主意吧。我听说,很多在外面混的女人,性取向都有问题。那晚,那晚她没骚扰你?”
颜怡白他一眼,“嘁”一声:“张国文你太无聊了,这种问题我都懒得回答。”
张国文笑,嘴巴凑过来:“那我就放心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那晚不去见徐歌和苏雯。”
“没理由,心情不好。”颜怡又闭上眼睛,“张国文你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好了,我不问,不问了还不行吗?”张国文赶紧说,嘴巴贴过去乱拱一气。颜怡被他弄得痒,避了一会儿,终于伸手将他紧紧抱住。
傍晚的时候,张国文坐在颜怡的电脑前玩游戏,颜怡在外面卫生间里洗澡。
张国文有点不在状态,连输了好几把,不想玩了。退出来,瞧见桌面上有个新建文件夹,点开,愣住了。里面全是颜怡穿着内衣拍的照片。
“颜怡!”张国文腾地站起来,拉开门大声叫。
刚好颜怡穿着睡衣打卫生间里出来:“那么大声干吗,怕别人不知道你属驴的?”
张国文气得有点乱,说:“你,你怎么能不穿衣服拍那些照片。”
颜怡瞬间就明白过来,翻个白眼:“谁不穿衣服了。”
张国文过来拉着她到电脑前,指着屏幕,手指微颤,话都说不出来。
“这算什么呀,我就干网模的,人家出钱拍,我就也愿意赚这份钱。你别整得跟见鬼似的。”颜怡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早就跟你说过,当网模没关系,就是别拍这些暴露的照片。咱们就算再没钱,也没到拿身体去换钱的地步。”
“张国文你给我滚!”颜怡脸色也变了,“我穿什么拍照片是我的自由,没你什么事儿。瞧不顺眼了,滚蛋,没人让你看。”
张国文气得脸都白了,手指着颜怡,又生出上前抽她两巴掌的念头。
颜怡上前,直接拔了电脑插头:“张国文我告诉你,这种照片我拍了,往后还得拍,还会多拍。谁要出的价码高,我就光身子出镜。”
张国文再次语塞,只知道手指着颜怡乱晃。
“你别这么一副大义凛然卫道士的嘴脸,大街上看到姑娘,你那眼睛比谁都贼。”颜怡说,“晚上看到谁家窗户不拉窗帘,你铁定脑袋贴玻璃上盯半宿。你们男人都这么自私,我拍点内衣照怎么了,我凭劳动赚钱,不丢人。”
张国文已是气急,但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颜怡,别说气话,咱们谈谈。”
“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走,以后别来找我。”颜怡背过身去,连看都不再看他。
“颜怡,咱们能别这么冲动吗?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张国文说。
“到底是谁先冲动的,这会儿你又装好人。”颜怡穿着睡衣奔到门边,“你不走,我走。”
张国文赶紧上前抱住她,颜怡使劲挣扎,那劲儿大得好像她的决心,张国文一不留神,居然被甩了个踉跄。趁这工夫,颜怡不往外跑了,直接一溜烟回屋。门重重地关上,再锁上。
张国文在外面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后,他只能悻悻地离开。
屋里窗口,看着张国文拖着步子慢慢离开,颜怡转过身来,早已是泪流满面。
天已经黑了,张国文走在街上,不停地给颜怡打电话。电话里彩铃刚响,便会被颜怡挂断,如此重复。颜怡好像故意跟他耗上了,不想接他电话,可以直接关机,但她偏不。张国文也是一根筋,今晚不跟颜怡说上话,誓不罢休。
而另一头的颜怡,则趴在床上,流着泪一次次摁断来电。有时候,她还会让彩铃声响一会儿。铃声是首欢快的歌,而现在,它恰好与颜怡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那些过往时光里的欢声笑语,此际都变成了心上最大的痛。
张国文后来坐到了街心花园的一条长椅上。秋风袭来,身上有了些凉意。
仍然在拨号码,只是觉得特别累。索性躺倒在长椅上,只让手机屏幕的微光来照亮自己。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手机没电了了,终于自动关机。但张国文还不想离开,把手机放到胸脯上,双手枕在脑后,看天上未满的月。
那边的颜怡,摁断最后一遍铃声后,手机终于安静下来。而颜怡仍然盯着手机,盼着彩铃声再响。而这一夜,铃声再没有响起。
醒来,颜怡的枕边已经湿了好大的一块。
张国文第二天昏昏沉沉去上班,单位领导让他回家收拾一下,下午出差,去海南。张国文犹豫了一下,觉得给自己和颜怡一点时间,也许是好事,就去了。在海南呆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每天都在想颜怡,不管吃饭还是睡觉。终于忍不住给颜怡打去电话,这回,语音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那之后,颜怡这个电话就再也没有开过。
好不容易出差归来,下了车,拎了行李,顾不上和领导告别,便狂奔而去。正是傍晚下班高峰期,跑跑停停,想打辆车未遂。后来,便弃了打车的念头,只管狂奔而去。
张国文想好了,再见到颜怡,不管她说什么,要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她。他只想告诉她,他爱她,离不开她,如果不能跟她在一块儿,他这辈子都不会快乐。她可以打他骂他,可以一辈子欺负他,但却不要不理他。
上楼,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再敲,还是没人。
下一层楼,去棋牌室,找到颜妈妈。颜妈妈很奇怪,说:“颜怡走了,你不知道吗?她跟那个叫什么宁姐的人去了佛山,说是参加了一个模特队。我起初不同意,后来她执意要去,我也就没拦着她……”
张国文彻底懵了,后来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颜怡家的。
走在街道上,他只觉得心里疼,疼得眼泪都忍不住落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打电话问遍了知道的所有认识颜怡的人,没人知道颜怡新的电话号码和她在佛山的具体地址。后来,他请了假,专门去了佛山,在遍布佛山大街小巷的娱乐场所里整整找了三天,最后无果而归。
回来之后,张国文约傅凯出来吃了顿饭,没什么事,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为什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一个颜怡,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天晚上,张国文喋喋不休地说着这句话,说得傅凯的心都跟着疼起来。
“相信自己,相信爱情,颜怡一定会回来的。”傅凯只能这样安慰他,“如果你不想颜怡回来看到你失望,那么,你就一定得振作。”
张国文不语,只顾着用酒把自己装满,装醉。
当晚送张国文回去后,傅凯给颜怡打了个电话过去,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放心吧,有我替你看着,张国文会活得好好的。”
那边沉默片刻,颜怡才低低地说:“谢谢你。”
“我到现在还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傅凯忽然激动起来,“我问过你好多次,你都不说,但我知道,这必定跟那一晚有关。老大已经说了,不交钱就不放人,他为什么最后会放我走,他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那边的颜怡无语,却有一滴泪缓缓落下。
颜怡的沉默似乎让傅凯明白了什么,他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低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被多关一天又算什么,你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颜怡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当抽泣声响起时,她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当她穿着鲜艳的服装走在夜总会T台上的时候,周围喧嚣的人群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几年前的江城市海州朐阳门广场。
徐歌傅凯滕飞和张国文,随着宗婷一声令下,疾步而去。后面的颜怡对宗婷说:“其实,我挺喜欢他们中的一个人。但我现在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会在他最危难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到那会儿,他就会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了。”
颜怡那时的目光紧紧盯着一个人的背影,那人在奔走中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意。
那是傅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