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传来内线消息,今晚赵鲲鹏衙门有应酬,尚不知几时回府。可王安觉得眼下武州局势紧张,随时可能有变,还是决定上赵府等候。
于是,王安,猴子这两位不速之客就这样出现在了赵家。好在赵氏平素里也不喜应酬,只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无奈只得逢场作戏而已。因此,赵鲲鹏只是略微虚应两下就托词离开,早早回家来了。
两家贸然相见,一时气氛难免沉闷。猴子简单的为双方做了引荐,王安就先开了口:“今朝廷暗弱,而北方强敌又虎视眈眈,吞我燕云十六州之心,路人皆知。今曹氏骄横不法,为人残暴,搞得武州城天怒人怨,眼见大难将至,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呃”眼见得王安单刀直入,矛头直指曹重荣,赵氏不由愣住了神。
“我幽州先前就曾北拒契丹,如今更是兵精粮足,城高墙厚,坚如磐石。我主(幽州节度使)慕容氏为人豪爽,胸怀大志。意欲收复燕云一十六州,北拒契丹,南进中原,解民于倒悬。”见赵氏对自己十分戒备,王安干脆抛出了慕容复,直奔主题
“曹氏在武州不得人心,且南有恶邻(指王聪)北有契丹铁骑。而曹氏志大才疏,只知道欺压百姓,自以为强大,却不知自家乃外强中干。一旦朝廷或契丹兵至,必定分崩离析。为民为家,将军需未雨绸缪,早作安排。”
“这个”赵鲲鹏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决心(赵氏也是豪爽之人,且慕容复、王安之名早已耳闻):“也罢,王兄乃当世英雄,小弟也是十分景仰。今日一见,果然快人快语。实不相瞒,今日之武州,早已风雨飘摇,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局势随时都可能失控。”
“本欲举族迁往他处,怎奈族人大都小有资产,不到万不得已,轻易都不舍得放弃。且如今之天下,到处混乱不堪,民不聊生,亦无处可避。”说道这里,赵鲲鹏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幽云六州乃安居之地,百姓人人安居乐业。耕者有其地,居者有其屋,业者有其产”说道这里,王安看了看赵氏。见其盯着自己,双目发光,似乎很是向往。“将军其实不用迁居,只要有心,武州百姓也可以过上幽州这样的日子。”
“谈何容易,眼下曹氏倒行逆施,横征暴敛,百姓大都流离失所,如今各地饥民暴乱者日益增多。”提起曹重荣,赵鲲鹏颇为无奈:“倘若朝廷从新州发兵,契丹从北面夹击,则武州危已!”
“可笑那曹氏尚不自知,还在做那黄粱美梦。”
“朝廷亦自顾不暇,契丹也没有多少兵士可出。当初,耶律德光南下救援石氏,也不过领兵数万,勉强号称五万而已,且其士卒大都为汉人。其真正的的契丹铁骑,均掌握在其母太后萧氏手上。而萧氏为人因循守旧,断不会举国之兵轻易来犯。”王安一一仔细剖析
“倒是新州王聪,自不量力,一心只想着荣华富贵。为此,效仿石氏,不惜出卖新州投靠耶律德光。”
“眼下三家之中最有可能出兵的就是他了。”
听着王安分析有据,条理清晰,赵氏亦暗暗吃惊。自家身在武州,尚不如外人看得清楚。
“只是王聪一家,倒也不足为虑。”赵鲲鹏似乎松了口气。
“将军也不能小看了新州王聪,此人颇为狡诈,早已派人在武州大肆收买亡命之徒,甚至有不少军官都已经被其笼络。”说道这里,王安有意看了看赵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些赵鲲鹏当然有所耳闻,就连自家府上都来过说客,只是自己不齿王聪为人,故而也没给来人好脸色看。而王安那笑容里包含的内容,赵氏自然心神领会。没想到幽州这么厉害,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能了如指掌。吃惊之余,赵鲲鹏不由得暗自佩服起来。
“其实王聪此人亦是色厉内荏,不难破之”见赵鲲鹏明显担心起武州来了,王安又安慰起来了。
“不知道将军手下能有多少可靠的人?万一事急,能否控制军营?”
“我赵氏子弟众多,虽然多为中下级军官,然士卒多为本地人士,除去一部分曹氏亲信和地痞流氓,余下到时控制起来并无多大困难。”赵氏在武州能量确实不小。
“只是现在尚不清楚有多少士卒军官被新州收买,不过,我赵氏子弟控制万余人还是有的”一万人差不多已是武州军力半数了。这么一支力量当然是不小了。
“我幽州可助将军一臂之力,但不知将军可愿归附我家主公,共创太平盛世,解民于水火?”王安抛出实质性问题来了。
也是啊,总不能白白出力而一点好处都不占,何况统一燕云十六州势在必行!此次就算是赵氏不配合,武州城也得拿下来。毕竟机会难得,稍纵即逝。不抓住此次千载难逢的良机,以后再想要武州,只怕是要武力强攻了。
“往后将军便是武州刺史了”见赵氏尚在犹豫,王安便抛出来一个杀手锏,这也是来之前商量好的,王安有临机处置的权利:“此次武、新两州我家主公志在必得,我汉人的土地决不能让契丹人得了去。还望将军看清形势,早做决断。”
此时的赵氏表面平静,内心早就翻腾开了:以武州之力,自然难以独挡几路大军。且此时的武州,早已人心惶惶,不等别人来打,自己都已经乱起来了。自己也早就听说幽州兵强马壮,慕容深得民心,投靠在这样的人手下,武州才能有出路,将来自家也能搏个好前程。
“此时干系重大,容小弟和族人商议后再答复王兄如何?”虽然赵鲲鹏自己心里早已答应了,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此事还望将军早作决断,迟恐武州生变”王安又叮嘱了几句,便领着猴子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