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茹换了衣衫,然后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按照自家小姐的吩咐,来到了京城之中最有名的乌衣巷中。这乌衣巷中所住之人个个非富即贵,而小姐要找的那人,正住在这乌衣巷中。
来到乌衣巷其中一处宅邸之前,竹茹看看门前的对联跟自己小姐交待的一模一样,便走上前去对守在门口的家丁说道:“请通禀你家主人,就说故人来访,务必一见。”
这句话也是苏宛交给竹茹的。否则以竹茹的胆量是绝对不敢在乌衣巷中随便一家门前这般说话。这乌衣巷中非富即贵,万一惹上不该惹的麻烦,只怕后患无穷。
那家丁狐疑的打量了一番竹茹,然后极为有礼地问道:“既然是贵客临门,不知可有拜帖赐下?我等进去回话之时,也好有个说道。”
竹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身上自然没有拜帖。不过苏宛早就料到府门前的家丁会这么说,所以在临来之前特地交给竹茹两句话。只要将这两句话告诉那人,那人就一定会见竹茹。
此刻见到那家丁言行跟自己小姐预料的不差分毫,竹茹心中底气不由充足许多,冲着门口的家丁说道:“今日拜帖未带,你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昔日初见绝技之人来了。”
那家丁很是怀疑的看了竹茹半天,实在没有看出些端倪。这才告罪一声,进去通禀。不一会,宅邸的中门大开,一个大约三十左右,颔下三缕短须的男子当先迎了出来。
那男子出来之时,满脸喜色。待看到竹茹的时候明显一愣,随后问道身边的家丁,“便是这人说是昔日初见绝技之人来了?”家丁点了点头,“老爷,正是这位公子。”
男子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但是随即满脸笑容迎了上来。先是对竹茹行礼,然后说道:“不知公子从哪里来?来找老夫有何要事?”
今天出门之时,竹茹为了行事方便,换上男子衣衫。此时看来倒是效果颇好,至少这家人还没有一个能看破自己的行藏,日后也不怕露出马脚。
想到这里,竹茹对那男子笑吟吟说道:“难道阁下便是如此待客的?让本公子站在府门外与阁下叙话,连杯茶水都不给喝吗?”
竹茹话中颇有指责之意,那男子身边的家丁纷纷对竹茹怒目而视。自己老爷肯屈尊见你这无名小辈已经是天大恩德,没想到你竟然还得寸进尺。
倒是那短须男子不以为意,听到竹茹说话,伸手在额头上拍了一下,大笑着说道:“这倒是老夫的不是。还请公子入内说话。”
说着便请竹茹入内。两人来至客厅,有侍女将香茗奉上。竹茹此刻心中才稍微安心一些,方才那些话都是强撑着说的,说话的时候,竹茹心都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浅浅的抿了一口香茗之后,那男子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方才说昔日初见绝技之人来了,可是老夫看公子面相,不像是我昔日故人。”
方才听到家丁回报,自己心中登时便想到那人。于是想也不想的迎了出去。可是却看到了面前之人,想想也是,当年那人已经羽化成灰,又如何能来自己府上?
竹茹将手中茶碗放下,对那男子说道:“我自然不是阁下昔日故人。只不过我今日来此,乃是受阁下故人所托,为阁下带封信而已。”
那男子听到竹茹受人之托,还给自己带了一封信,顿时双眼又亮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说道:“不知我那故人之信现在何处?可否请公子拿出一观?”
竹茹的眼神在厅中转了几圈,没有说话。只是又将手边的茶碗端了起来,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来之前苏宛再三叮嘱竹茹,此信事关重大,一定要亲手交到收信人手中。
看到竹茹的眼神在厅内几个婢女身上转了转,便不再说话。那男子瞬息之间便领会了竹茹的意思,对身边的婢女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退下吧。”
几个婢女应了一声,然后全都退了下去。竹茹看看四下再无旁人,这才从怀中取出小姐的亲笔书信交给那人。
那人拆开书信一看,果然是那熟悉的字迹,顿时双目之中泛起泪花。手中握着这封信问道:“公子,不知可否告知写这书信的人现在何处?”
看到那人眼中的泪花,竹茹心中有些奇怪,小姐之前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又在乌衣巷中认识这人?而且看这人表现,似乎对小姐很是忠心。
将这些胡思乱想抛在脑后,竹茹对那人笑着说道:“先生,写信之人并未让我告知你,她现在何处。你还是先看看她心中都说了些什么吧。”
那男子方才拆开信看了一眼,便是满眼泪花。根本未曾来得及仔细看过信上内容,便着急地问道竹茹苏宛在哪。只不过小姐没说能不能告诉他,竹茹这才将话题转移开来。
听了竹茹的话,那男子连连道是,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将信上的内容看完。看完信笺之后,那男子显得冷静许多,眼中的泪花也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那男子手中紧攥着那封信问道:“公子,可否告知这封书信乃是何人所写?写信之人现在何处?若公子能坦言告知,在下必以百两黄金酬谢。”
看着那男子渐渐冷静下来的眼神,竹茹摇摇头说道:“那人再三嘱咐,万万不能泄露她的行藏。还请阁下谅解。那人还让我问阁下,信上所写之事,阁下可愿去做?”
小姐在信上写了什么事情,竹茹心中也十分好奇。不过看小姐郑重其事的态度,竹茹知道这件事情定然十分重大,既然小姐不肯告诉自己,想必也有苦衷。于是竹茹没有追问。
那男子将手中信笺拿起来又看了一遍。信笺上的字迹确是自己当年认识那人无误。只是,现在自己已经是四大家族的座上客,真的要舍弃一切,跟随她去做这些事情吗?
手中紧紧攥着信笺,那男子沉默的低头不语。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问道竹茹,“这信,到底是何人所写?若公子不能给在下个答复,在下也只能让公子空手而回。”
若当真是当年那人,自己就算是抛却这一切又如何?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人给自己的,现在还给她也是理所应当;若不是当年那人,自己又何必冒如此大风险?
看着那男人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却只问出来这么一句话,竹茹心中有些奇怪,但是仍旧对那男子说道:“写信之人嘱咐,若你问起,只要告诉你凤凰涅槃,你自然便会明白。”
那男子听到凤凰涅槃四字之时,如遭雷殛。双眼定定的看着竹茹,手中那封信笺已经被攥的不成样子,口中只是喃喃的说道凤凰涅槃,凤凰涅槃。
良久之后那男子方才清醒过来,站起身来将衣衫仔细整理一遍,然后对着竹茹躬身行礼,口中极为郑重的对竹茹说道:“日后若是此人差遣,在下定当万死不辞。”
竹茹见到那人如此郑重其事,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那人回礼。虽然不知小姐在信中到底说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这人这般态度明显是性命相托,自己自然不能失礼。
出了乌衣巷,竹茹小心翼翼的回到侯府之中。当竹茹进得屋内的时候,苏宛正在看书。见到竹茹回来,苏宛立刻将手中书籍放在桌上。
见到小姐定定的看着自己,竹茹笑着说道:“小姐今日那事成了。”说着便将今天自己在乌衣巷中的见闻,那男子的表现毫无遗漏的全部告诉苏宛。
苏宛一边听,一边点头。自己昔日曾经对他有过大恩,只是那时自己乃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现在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心中不知那人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恩情。
更何况,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就算是那人直接拒绝,自己也丝毫不感意外。没想到,他当真有这般决绝,竟能舍弃现在的一切,毫无怨言的帮助自己。
想到这里,苏宛转头对竹茹说道:“此人乃是我日后在府外的重要臂助,若是我日后有何危险,或者身陷囹圄之时,你定然要用极为隐秘的方式通知此人。明白了吗?”
现如今苏宛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连侯府的大权都没有掌握,更不要谈自己日后的大计。退一步说,就算那人现在想帮自己,可是,自己现在图的乃是侯府大权,也是侯府家事,他人根本没有插手余地。
坐在一边的竹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小姐在干什么,但是小姐好像有一个很大的计划要施行。不管小姐想要干什么,自己只要全心全意的帮助小姐便是。
竹茹仔细琢磨苏宛的话,秀眉忽然紧紧皱了起来,“小姐,难道是你从大夫人和公子的言行之中感觉出有何处不对的地方了吗?”
正在沉思的苏宛一愣,然后摇摇头说道:“现在大夫人和大少爷刚被父亲训斥,他们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你又为什么这么说呢?”
今天早上苏怀远刚刚在偏厅之中,将他们母子二人大骂一通。他们自然不敢顶风作案,不然就算苏林能够安然无恙,大夫人却定然会受到惩罚。
竹茹咬着嘴唇说道:“方才小姐说有危险,甚至还要身陷囹圄,竹茹不知小姐要做什么事。只怕是大夫人和大少爷又来对付你,所以才会这么说。”
苏宛冲着竹茹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是连大夫人和苏林这等小角色都不能对付,又何谈复国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