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写王昌龄隐居地。山中白云是隐者居处的标志,清节操守的象征,齐梁时陶弘景在此隐居过,但陶弘景富有,所以白云多,王昌龄很穷,所以云也孤,突出了王昌龄的清高。颔颈两联写诗人宿王昌龄居处所见所感,王昌龄尽管清贫,但房前屋后的松树、花草、莳药,表现出主人为人的情趣,人孤而情不孤,遁世而热爱生活,诗人都是通过月、松、花、莳药来表达王昌龄的高洁情怀的,院中的青苔说明主人已有时日不在了,表达了惋惜和期待的情趣。尾联写自己的归意,自己要学王昌龄,步王昌龄后尘,过隐逸生活,其实,这里有劝王昌龄归来之意,表达得含蓄罢了。诗人借用自然景观,善意的表明了自己的思想,在深长的比兴中,形象鲜明,意旨含蓄,正如殷璠所言“建诗似初发通庄,却寻野径,百里之外,方归大道。所以其旨远,其兴僻,佳句辄来,唯论意表”(《河岳英灵集》)。诗人赞赏王昌龄的品质高洁和隐逸生活的高尚情趣,又真诚劝勉王昌龄归来同隐。赞赏王昌龄的同时,意在言外,这一片深情,诗人都是借景表达出来的,这样以来,隐居的清寒之处,以及无情之景都具有了对主人的深情真意,景与人共同盼望王昌龄归来。借景抒情真实而生动,传神而悦人。
(2)触景生情是诗人受到眼前景的触动而生发的感情,这种景一般与诗人某一方面产生相通相近,能引起诗人的共鸣。因为诗人们都是多情善感的,情感丰富而敏捷,所以遇景生情随时都有。高适的《除夜作》,刘长卿的《余干旅舍》,杜甫的《登高》、《小寒食舟中作》,李益的《过五原胡儿饮马泉》、《上汝州郡楼》,武元衡的《春兴》都是触景生情的典范之作。在除夕之夜本为家家灯火通明的时节,而诗人却孤身一人独住旅舍,面对孤灯,不由得触景生情。一家无法团聚,其乐融融的景象与己无缘,于是灯火也是寒冷的,心境更加凄凉。除夕之夜的气氛把自己包裹在寒灯只影的客舍,于是孤寂凄然之情油然而生;刘长卿见到深秋景象的凋零,暗示时光节令的流逝推移,隐隐透露出浓郁的离情乡思,因自己时运不佳,仕途不遇,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降临,渔船纷纷泊岸,由邻人的渔船未归,又触动自己的乡思,远处的捣衣声时刻撞击着自己的心灵,亲人们此时在做什么,那思念的苦情拂之不去,剪之不断,诗人的离思乡愁抒发得足味完美,达到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地步;李益的《上汝州郡楼》:“黄昏鼓角似边州,三十年前上此楼。今日山川对垂泪,伤心不独为悲秋”。暗淡的黄昏之景,悲凉的鼓角声声,物我相会,情随景生,前两句以空间和时间两个跨度回忆从前漫长的边塞生活,“世运之治乱,年华之盛衰……俱在其中”(孙洙《唐诗三百首》),百感交集,怎能不垂泪慨叹呢!但这感触并非仅为悲秋而生。昔日边塞城郭依旧,人事全非,抚今追昔,忧时伤事,这千头万绪的更替交换人事沧桑怎一言能说得清呢,所以说:“伤心不独为悲秋”,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就由读者来完成了。武元衡的《春兴》:“杨柳阴阴细雨晴,残花落尽见流莺。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这是一首由春天之景触发的感情。在细雨初霁的春日,杨柳由鹅黄嫩绿变为翠绿,残花在雨中落尽,流莺在树上鸣啼。异乡之春在柳暗花残的景象中,即将逝去,故乡的春天又将如何呢?于是触景生情,悠悠思乡之情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后两句想象新奇、意境美妙,上句写春风吹梦,下句写梦逐春风,似乎是告诉大家,和煦的春风,像是给入眠的思乡者不断吹送着故乡春天的信息,于是就有了一夜的思乡之梦。春风是如此多情,又表现的特别殷勤,为思乡人不断吹梦引路,从而使乡梦如缕缕柳丝,抽象完全具象化了,更为生动形象化了。乡思本来是沉重的话题,但在诗人笔下,却有了温馨明丽色彩,给人以无比灵动和美好的享受,所以,诗中既有乡思之情,又有对美好梦境的留恋喜悦 这种丰富的思乡感情的心理活动,完全是触及春景或触及外物而引发的,这就是触景生情的妙处。
(3)情景相融是诗歌意境创造的一种表现特征,王夫之在《唐诗评选》卷四中说:“景中生情,情中含景”。其中就揭示了情景交融的表现形式。景中藏情,一切情思都通过画面来表达,虽不言情,但情在景中,更显情深意浓,如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全是对客观景物的具体描写,丝毫没有透露出对友人的态度,但从烟花三月、黄鹤楼美丽的景色中,已透露了对朋友的祝福。诗中也没有直接抒发对朋友的眷恋之情,但通过孤帆的消失,江水悠悠和伫立江边怅惘的诗人形象,就表达了对朋友的深情意挚。全诗句句写景,实际上又句句抒情,情景达到了融会一体之效。
情景相融(又谓情景交融)。诗人们在创作诗歌时,把写景与抒情有机结合起来,从而使诗歌产生景中有情、寓情于景、情景相融的艺术氛围。在景物中寓有诗人情感,诗人的情感通过景物抒发出来,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如李白的《长门怨二首》、戎昱的《移家别湖上亭》、刘长卿的《长沙过贾谊宅》、杜甫的《旅夜书怀》、《宿江边阁》、《秋兴八首》、《孤雁》、韩琮的《暮春浐水送别》、无可的《秋寄从兄贾岛》等等都是情景交融的范例。
这类诗初看全是写景,不见有人活动,而景中之情,由景物溢出,而画外人物却呼之欲出。如李白《长门怨其一》:“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前两句点明时间、季节、地点,后两句通过月光引出愁思。从全诗来看,是一幅以斗柄横斜为远景、以空屋流萤为近景的月夜深宫图。诗面所有景物都透露出阴森冷寂的境界,不看其人,只见其景,就足以知道其人苦境苦况,表现得异常凄凉。这种凄凉苦境之愁思是通过所有景物的描写表现出来的。其实,这些自然之景本身已蕴含着人的情绪,并暗含言外之意,这言外之意与景物的和谐统一,就把人的愁情抒发出来了。戎昱的《移家别湖上亭》写搬家别处,却对湖上亭无比留恋,一草一木都难以舍弃,柳条、藤蔓、黄莺和诗人一样不愿与主人分离,诗人视花鸟为知己,花鸟把主人当朋友,我中有花鸟,花鸟中有我在,达到了物我交融忧乐与共,心有灵犀相通的地步,其无限深情包含在恋恋不舍的抒发当中;韩琮的《暮春浐水送别》,先描绘枝繁叶茂的春景,举目远方的楼阁,不由兴起“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思索,于是乎,离别乡思之情,忧国忧民之情,壮志未酬之情交织一起,通过暮色苍茫的景致透露出来了。景中情的展现十分巧妙,诗人把错综复杂的隐情、友情,人世沧桑之情,天下兴废之情,一律概括为:“古今情”,并巧妙地用“绿暗”、“暮云”、“楼阁”、“宫前水”等衰飒形象托出,收到情景相融的效果。
特别是杜甫的《秋兴八首》中,情景的和谐统一更是抒情的最好范例。那波浪滔天,风云突变,秋天阴森的气象,诗人赋予了这些景物某种内在精神,使江水、风云都具有了人的个性。天地之间,边塞大漠中的惊风骇浪动荡不安,萧条阴晦,正是诗人的心极度不安,起伏翻腾忧思的再现,也正如大唐王朝政局的动荡无常,有力地揭示了诗人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这种把握景物的特征,和自己的人生体验中的深沉感情融会一起,用最生动的语言表现出来,景物就有了生命,作者的感情表达也有了依托。情因景而突显,景因情而深刻,从而达到情景交融的境界。全诗有回忆、有描写、有眼前景、有渲染、有衬托,用壮丽、华美的词表现了深沉的忧伤情感。八首诗如同一大型抒情乐章,各有特色又互相支撑,互相交织,抒情错综跌宕,丰富多彩,有开有阖,抑扬顿挫。八首诗中有的诗句表面看纯是写景,其实情在其中,只是情与景的和谐一致,情与景的互相弥合,让人分不出哪是写景,哪是写情罢了,也就是说情与景有机相融得自然天成,情中显景,景中有情,情景相融,是情景更高境界的交融,从而表现了诗歌的独特意境。
(4)有的诗用梦来写情,使情感表达更为容易一些、更为高妙一些。梦,本来是一种特殊的精神活动,它是人休息时大脑处于兴奋状态的产物,是对自我内心世界隐私性的无意识展示,这种展示无疑是要经过幻想和想象来完成的。在唐诗中,诗人们喜欢用梦来表现内心的微妙变化,从而使自己白天不敢直接面对的情感、思想、言行通过梦境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唐诗中,以梦入诗的不少,不过,有的是直接以梦为题,梦是显性的,有的是在诗的意象中透露出来的,梦是隐性的。如直接以梦入题的有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岑参的《春梦》,杜甫的《梦李白二首》,元稹的《酬乐天频梦微之》,李贺的《梦天》;诗中出现梦字的有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张九龄《月夜怀远》、孙逖的《宿云门寺阁》、戎昱的《桂州腊夜》、李端的《闺情》、张潮的《江南行》、柳宗元的《别舍弟宗一》、陈陶的《陇西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