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朝阳跃上山顶,斜挂东方,出奇的圆,饱满的红,蓬勃的韵,霞光洒向大地,整个峡谷沐浴在一片暖洋洋的氛围中。
薛天宝终于苏醒过来了,他坐起身子,四下里张望。
碧绿的潭水依旧在身旁淙淙作响,那条金色的大蟒蛇依旧横在那块大石头下面一动不动,暗褐色的蛇血竟然还在流淌。
他心有余悸的走过去,刺鼻的蛇血腥味差点让他呕吐。
被大鸟撕裂开的蛇腹内,他的坐骑----那匹乌骓马尸体已经僵硬,一只马腿翻在蛇腹外面,上面沾满了蛇血,湿润润的阳光下闪着光亮。
这匹乌骓马陪伴他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薛天宝还是心存感激,一来他本身重情义,二来若不是这匹马,说不定是他早已经被大蟒蛇吞了。
他决定把它挖个坑埋了,这里山清水秀,也算是个安息的好所在。
他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找了个泥土松软的地方开始挖坑。
费了好一阵功夫,坑终于挖好了,他也累得气喘吁吁。
他过去拉住马腿,使尽浑身力气把乌骓马从蛇腹内拉了出来,拖到坑里面,掩上沙土,堆起一个圆圆的坟尖。
他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可是当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腹内绞痛,胸口发闷。
他胃口一翻,口内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浑身如刀刻斧凿一般难受。
疼痛难忍,他痛苦的呻吟着,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额头的汗水流下来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知道,可能是劳累过度,原来在老太婆师父那里中的蛇毒,如今全被诱发出来了。
那蛇毒天下无人能解,他知道自己完了。
现在,他最挂念的就是喜儿姑娘了,这次一块儿出来,竟然把她给弄丢了,他觉得全怪自己没有把她照顾好,太对不起她了,这也算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吧,只好来生和喜儿姑娘相见了。
疼痛加剧,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挣扎着站起身,向大蟒蛇踉踉跄跄走过去。
与其这样受煎熬,还不如饮下大蟒蛇的毒血早点了断。
他扑通一下趴在大蟒蛇身上,张开嘴巴在大蟒蛇的七寸开口处贪婪的吮吸着,就像婴儿对母乳的渴望。
他咕咚咕咚一阵狂饮。
他四脚八叉仰卧在大蟒蛇身旁,闭着眼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空气中到处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
他在静静地等候,等候死神的降临,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微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天宝不但没有死,而且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他哪里知道,这条大蟒蛇乃是千年蛇精,他饮下它身上的剧毒血液之后,与自己体内原先蛇毒相生相克,以毒攻毒,不但无意中救了自己性命,而且原先体内蛇毒全被化为无形,真是造化弄人啊。
薛天宝见自己意外中排尽身上蛇毒,非常高兴,他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心想,哦,没见喜儿姑娘最后一面,竟然老天怜我,大难不死。
这时,肚子咕咕一阵乱叫,他干脆架起篝火,用刀子切了蛇肉来烤。
那蟒蛇皮竟然异常坚韧,匕首竟然划不开,他只能在裂口处掏些蛇肉拿来烧烤。
篝火熊熊,烤熟的蛇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薛天宝垂涎欲滴。
他用刀子割下一块一块的蛇肉,大啃大嚼,尽情享用着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味。
正在这时,忽然刮起一阵怪风,霎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篝火也被刮灭了。
薛天宝看见天空中一粒黑点自远处掠过来,那黑点飞行甚疾,越来越大,刹那间出现大鸟身影。
薛天宝大叫一声“不好”,立即跑到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大鸟在深谷高空盘旋一周,然后,一声长唳,疾射而下,落在碧玉潭边儿上,低头饮起潭水来。
薛天宝大松了一口气,那大鸟原来是要喝水,不是冲自己来的,但他还是躲在大石头后面不敢露头,偷偷窥视着大鸟。
那大鸟引颈畅饮,起先看起来很麻利,忽然,一下子头朝下栽倒潭水里。
那大鸟大翅膀扑扑腾腾挣扎了好一会儿,好几次想飞出潭水,都没成功,最后好像精疲力竭,怪唳数声,干脆卧在潭水里一动不动,大脑袋无力的斜着耷拉在岸上,原来两只红灯笼似得眼睛现在变成黑褐色,原来乌黑锃亮的长鸟喙现在变成了灰黑色。
“莫非大鸟受了伤?”,薛天宝暗自揣测,不对,应该是中了蛇毒,估计大鸟和大蟒蛇决斗之时不小心吸入毒雾中了蛇毒。
薛天宝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大鸟还是卧在潭水里一动不动。
他便慢慢的靠近大鸟。
走近一看,大鸟的眼睛半睁半闭,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的脚步声可能惊动了大鸟,那大鸟忽地睁开眼睛,大翅膀半煽动了一下,激起层层水花,然后又不动了,两只灯笼似得大眼睛敌意的瞪着他。
薛天宝友好的一笑,自言自语道:“大鸟啊大鸟,瞧你的摸样,莫非你真的中了蛇毒?”。
大鸟似通人语,竟然立即低唳一声,连连点头。
不会吧,它好似能听懂我的话哩!薛天宝大吃一惊。
他问大鸟:“大鸟,难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大鸟立即又低唳颔首。
薛天宝欣喜的说道:“你真的能听懂啊!真好玩!大鸟,你中了蛇毒,我来帮你好不好?”。
大鸟立即点点头又连唳数声。
薛天宝呵呵一笑,说道:“不瞒你说,你来之前我也是中了蛇毒,差点没了性命,后来命大,饮了大蟒蛇的毒血才算捡了一条命。”。
大鸟点点头。
薛天宝又说道:“只是大蟒蛇在那边,那家伙太重了,我也拉不动它,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到它那里去?饮下毒蛇血,你就会好的。”。
大鸟立即摇摇头。
薛天宝无奈的说道:“看来,还的我去取来蛇血喂你饮下。”。
大鸟欢唳一声,连连点头。
薛天宝得意的一笑,说道:“大鸟,你坚持住,我去去就来。”。
大鸟点点头。
薛天宝急忙到大蟒蛇那里,用酒囊盛了满满蛇血,拿过来喂那大鸟。
那大鸟巨口一张,咕咕咚咚将蛇血一饮而尽,双目立即一闭。
“呵呵,这大鸟还会闭目调息哩!”薛天宝不禁称奇。
他不敢耽误,如此反复几个来回取了好几袋蛇血喂大鸟服下。
大鸟饮下蛇血差不多了,闭目半晌之後,立即点点头,右翅一扬,大脑袋一拧,竟然钻入翅下一动也不动了。
“啊,它不会是死了吧?”。薛天宝叫苦不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想不到这只大鸟居然会被我害死!这……真是……”。
不对,大鸟没有死,它的腹部尚在蠕动哩!原来大鸟也会像人类一样调息啊,怪不得古人云:“鹤隐龟息”,奶奶的,害爷爷虚惊了一场。
薛天宝仔细一瞧,不由感叹得摇了摇头。
约莫不到一个时辰,那大鸟渐渐恢复了,大眼睛睁开又开始放灼灼红光,爪子乌黑如铁似钩。
大鸟长唳一声,振翅一飞,跃入空中。
薛天宝哎呀一声被巨翅搧起的大风吹翻在地。
大鸟在薛天宝头上来回盘旋着,几个圆弧过后,如离弦之箭一样飞向大蟒蛇那里。
薛天宝爬起身来,好奇的走过去看个究竟。
只见那只大鸟,爪喙并举,三下五除二,就将巨蟒啄食殆尽,只剩下一张金色蛇皮,然后巨翅一拨,将蛇皮卷将起来,咕噜到薛天宝的面前。
薛天宝诧异的问道:“大鸟,莫非你知道蛇皮坚韧,要送与我使用?”。
大鸟点点头,连唳声声。
薛天宝急忙说道:“蛇皮太大,背起来又重,刀子也划不动,你只要把蛇皮最坚韧处给我弄两块就好了,我叫喜儿帮我做一个大背心,还有一个大裤头,保护我身上这两点紧要处就行了,哈哈哈哈、、、、、、”。
那大鸟点点头,地上铺开金色蟒皮,铁爪子划出两大块来。
薛天宝卷巴卷巴叠好,把蛇皮揣入怀中。然后抬头望一望天空,说道:“大鸟,咱们也算今生有缘,真是舍不得离开你,只是山高谷深,天色也不早了,我的乌骓马也被大蟒蛇给吃掉了,我还要早点告辞赶路。”。
那大鸟一听,唳叫连连,走到薛天宝的身前,连点三下头,一个「向后转」,双翅展开,立即蹲伏在地。
“莫非你要载我飞行?”。薛天宝问道。
大鸟欢唳一声,点了点头。
薛天宝呵呵呵呵笑得合不拢嘴了,他得意地爬上大鸟背部,稳稳坐牢。
大鸟又是一声欢唳,载着薛天宝张翅飞入空中。
风驰电掣,转眼已经翻越了十几道山岭,终于到了一处山坡停了下来,山坡下就是热闹的村镇了。
薛天宝爬下鸟背,挥手向大鸟告别,说道:“大鸟,你赶快回去吧,有缘咱们再见。”。
大鸟匍匐在地上连连点头,眼里噙着泪花,长唳一声,展翅飞走了。
薛天宝也是眼含热泪,心想,禽类尚知感恩,自己今后一定要做个重情重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正在想着,那只大鸟又飞了回来,也不落下,在薛天宝头上盘旋一周,又飞走了。
如此三个反复,薛天宝连连挥手致意作别,最后干脆一拧身再不回头,向山下快速奔去。